从“武墩”石刻说起

错问

<p class="ql-block">  石刻匾额,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载体,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和丰富深厚的内涵。在杂谷脑河畔转悠,一个偶然的机会,获得“武墩”石刻匾额照片,如获至宝,便试着走进它,了解藏在它背后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匾额”的前世,可追溯到先秦时期便已兴起,历经两千余年的沉淀与打磨,成为传统建筑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宛如建筑的眼睛。在古代,匾额有着广泛的用途。它可以作为堂号,彰显家族的荣耀与传承;也可以用于表彰,如《汉书》中记载,政府会给乐善好施之人发匾,作为精神奖励,维系着民间旌表制度;它还可以作为建筑的功能标识,或作为特定时空里的文化印记。</p><p class="ql-block"> 杂谷脑河畔的理县,自西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平西南夷,始入版图,有建置。历唐、宋、元、明、清以迄于今,代有沿革。其地处“东屏锦官之秀,西峙岷山之雄,南望全炉之险,北扼诸番之吭”。历代以来,号称“难治”,是川西边防核心区域。在那个“无处不匾,无室不匾”的年代,理县也如此。至今还流传着“古城十八牌匾”之说,其它村寨人家也有留存。究其材质,多为木质,而石质的屈指可数。可以这样说,“武墩”石刻匾额的发现,是继“百雉雄城”石刻匾额之后的又一重要文化遗存,可谓杂谷脑河畔的石刻匾额“双子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武墩”石刻匾额(文字涂鸦)</p> <p class="ql-block">  细看实物,青石长方体,边角磨损,表面有粘泥,也不知道它会有怎样的曲折离奇经历。其核心价值在于有文字可以认读,左侧小字为楷书竖刻,脱落严重,仅有零星字样可辨认,但这丝毫不影响“武墩”两个大字的惊艳。</p><p class="ql-block"> 整个匾额尺寸:长112厘米,宽63厘米,厚4厘米。(注文献尺寸:高44、宽32、厚15厘米。待考。)“武墩”两个大字字径宽62厘米,高41厘米。在书法方面,自右至左楷书横刻。字体结构布局较为讲究,笔画之间的搭配有一定的章法,展现出书写者对书法的理解和运用。从石刻技法而言,采用阴刻字迹,线条较为流畅自然,能看出刻工在处理笔画时的技巧,将书法的笔意较好地通过石刻呈现出来,使得“武墩”二字,既有书法的韵味,又有石刻的质感,二者结合,让这两个字在视觉上具有一定的表现力。</p> <p class="ql-block">  然而,在庆幸它的惊艳时,诸多的问题随之而来,不知从何说起。只感叹,文献绝少,片纸只字,皆湮没于历史的尘埃里,无可搜罗。</p><p class="ql-block"> “实物”与“文献”真能互证吗?</p><p class="ql-block"> 翻阅《保县志》《理番厅志》文献,均有“关隘”章节,但未见“武墩”其名,仍是一团迷雾。目前,仅《阿坝金石录》(科学出版社出版 2019年9月)一书,从位置、年代、形制、尺寸、内容、注释等方面记录。之后,与实物细致比对,“武墩”两个大字,“威州指挥所、督工、史、陈”等零星小字,均高度吻合。因此得出初步推测结论——“实物”与“文献”应是同一回事,此“武墩”石刻匾额年代为“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距今468年,是杂谷脑河畔不可多得的文化遗存。</p><p class="ql-block"> 文献记录“现已佚失”,实物照片的“现存于世”,幸事,值得传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阿坝金石录》里“□□武墩”记录</p> <p class="ql-block">  那么,是实物上的“武墩”两字匾额,还是文献“□□武墩”四字匾额?</p><p class="ql-block"> “武墩”是明代川西边防的军事墩台,“武”彰显其军事防御功能(瞭望、警戒、传递军情),“墩”为建筑形式(类似烽火台,是明代边疆常见的防御工事)。</p><p class="ql-block"> 结合地理位置,推测原名为“姜维武墩”或“维城武墩”。究其原因,因实物位于杂谷脑河畔的三国文化遗址姜维城内。相传姜维曾进兵由汶川威州经桃坪、通化、薛城、杂谷脑,过朴头山北上。今存朴头山隋开皇九年(589年)《通道记》首句“自蜀相姜维尝于此行”,即是有力佐证。由此衍生出当地“维州城”、“维关”、“姜维城”等相关的地名,因此,不排除“武墩”依托“姜维城”这个历史背景命名,故文献中“□□”推测为“姜维”或“维城”。</p><p class="ql-block"> 另外,从匾额的题刻来看,实物有“下款”,无“上款”。依据文字的位置和称谓应有特定的规范,即右起左行格式,上款在右,下款在左。由此斗胆推测,该匾额应该是另有一部分,应包括“□□”两字,以及题赠的时间等信息。</p><p class="ql-block"> 再者,根据翻阅文献,确有许多的“墩”名,如木渣墩、石灰墩、永宁墩、慕义墩、后山小碉二墩、保子等十三墩、社稷墩、黑茨壩墩、万宁墩、蒲草墩、威夷墩、岩窝墩、制夷墩、乾溪墩、靖远墩、无敌墩、后山中墩、高沟墩、護城墩、西顧墩等等,大多为三个字,言简意赅。由此推测,该墩会不会就是一个三个字的名字——“威武墩”。</p><p class="ql-block"> 哈哈,扯远了,仅代表个人观点,“斗胆推测”而已。若有朝一日,那佚失的“□□”现身,那会笑掉大牙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理番厅志》里“舒文璧”的记录</p> <p class="ql-block">  大字差不多厘清,回头再说说小字。从内容说,它是“武墩”修建(重修)工程参与人员名单。从构成看,是“职务+人名”,共有10人,8个职务。具体职务及人名罗列于后:①成都府威州保县知县舒文壁②提督西路茂州卫指挥蒋启③□官威州所督工指挥鲁绢④□□县堡威州所指挥宋希效⑤□□茂州卫督工百户万邦宪⑥保□□典史冯世达⑦□□□□威所百户戴崇民、陈思⑧管队总旗高荣、文成</p><p class="ql-block"> 这些职务涉足明代地方行政体系(府——州——县)与军事卫所体系(卫——所),每一个职务都有它的层级、职能与隶属关系。AI支持分别解析如下:</p><p class="ql-block">1、“成都府威州保县知县舒文壁”</p><p class="ql-block"> 明代县级行政主官,正七品,掌管一县民政(户籍、赋税)、司法(审理诉讼)、文教(科举、祭祀)等核心事务,是基层治理的关键角色。</p><p class="ql-block"> “保县”为威州(散州)辖县,威州隶属成都府,故知县需受威州知州、成都府知府双重节制。</p><p class="ql-block"> “舒文壁”(“壁”字在《理番厅志》里写作“璧”),保县知县,嘉靖间任。</p><p class="ql-block"> 这里特别说说“镇夷关”——《理番厅志》记述里有“内有墩一所”修建及重修参与人员名单以及缘由。笔者认为,这些文字是与“武墩”石刻匾额最为相近的证据链。</p><p class="ql-block"> 特别注意:它提到了修建墩台的年限和缘由,与寇深在四川任巡抚处理边务史料相关。而且,其中的年代(嘉靖三十六年)和人物(舒文璧、蒋启)有对应关系。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因此,有理由推测,“武墩”石刻匾额就是文中“墩一所”工程重修所立。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也许就是同一个事情,“写史”和“立匾”的人站的角度不同而已。正确与否,另当别论。</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个奇葩的事情,在《保县志》里不是无名墩一所,而是有名字的,叫“镇夷墩”。这下可好,“镇夷关”“镇夷桥”全齐了,那离“武墩”“最近的证据”还不得断链?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哦。</p><p class="ql-block">《理番厅志》里的原文摘录如下:</p><p class="ql-block"> 镇夷关内有墩一所,明正统间巡抚寇深,总兵陈怀建,设兵防御孟董、梁黄等六寨生番。嘉靖三十六年,被前番攻毁,提督蒋启、兵备万文彬、知县舒文璧重修。</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理番厅志》里“镇夷关”记述</p> <p class="ql-block">2、“提督西路茂州卫指挥蒋启”</p><p class="ql-block"> 明代“卫所”军事编制,卫(正三品指挥使),辖5个千户所,掌地方军事防御、屯田、治安。茂州卫(今茂县一带),属四川都司,防御川西少数民族区域。</p><p class="ql-block"> “提督西路”:“提督”为临时或区域职责,指负责西路(地理分区)的军事统筹(如边防、平叛);</p><p class="ql-block"> “指挥”,是卫级军官统称(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正三品至正四品),为茂州卫高级军事主官。</p> <p class="ql-block">3、“□官威州所督工指挥鲁绢”</p><p class="ql-block"> 千户所与“督工”:“威州所”应为千户所(卫辖单位,正五品千户掌领),“督工”指负责工程事务(如修建城防、官署、交通设施)。</p><p class="ql-block"> “指挥”的特殊用法:此处“指挥”非卫级高官,而是千户所军官的俗称(或文书简化),实际为千户(正五品),统筹威州所辖区内军事工程与劳役。</p><p class="ql-block"> 4、“□□县堡威州所指挥宋希效”</p><p class="ql-block"> “县堡”与军事防御:“县堡”指县级堡垒(基层军事据点),是卫所体系延伸至地方的防御单元。</p><p class="ql-block"> 职务本质:威州所的军事主官(千户),负责县堡区域的治安、屯兵、缉盗,衔接卫所军事与地方行政需求。</p><p class="ql-block"> 5、“□□茂州卫督工百户万邦宪”</p><p class="ql-block"> 百户所层级:千户所辖10个百户所,百户为长官(正六品),掌112名军士。</p><p class="ql-block"> “督工百户”:专司茂州卫范围内的工程事务(如军工设施、地方基建),以军事编制管理劳工、调度资源,是卫所参与地方建设的具体体现。</p><p class="ql-block"> 6、“保□□典史冯世达”</p><p class="ql-block"> 县级佐官:典史为未入流(无品级)佐官,辅助知县处理治安、监狱、文书等事务,是县级行政的“兜底”角色(若知县缺位,可暂理县务)。</p><p class="ql-block"> 职能局限:权力低于县丞(正八品),但因贴近基层,实际负责缉捕盗贼、管理囚徒等实务。</p><p class="ql-block"> 7、“□□□□威所百户戴崇民、陈思”</p><p class="ql-block"> 百户职责:威州千户所下辖的百户所长官(正六品),掌百户所军士训练、屯垦、驻防,是卫所体系的基层军事主官,直接管理一线兵丁与地方防务。</p> <p class="ql-block">8、“管队总旗高荣、文成”</p><p class="ql-block"> 明代卫所制度中,“管队总旗”是基层军事编制中的职务,主要负责管理一定数量的士兵,属于中下级军官。</p><p class="ql-block"> 职务层级:卫所的基层编制为“小旗”和“总旗”,通常5人为一伍,5伍为一小旗(25人),5小旗为一总旗(125人)。“总旗”是总旗这一编制的负责人,而“管队”可理解为具体掌管、带领这支队伍,因此“管队总旗”即负责统领总旗编制下士兵的军官。</p><p class="ql-block"> 主要职责:平时负责士兵的训练、日常管理、军纪维护,战时则率领所属士兵参与作战,是卫所制度中连接上层指挥与基层士兵的重要环节。</p> <p class="ql-block">  总之,这些职务体现明代“军政分离又协同”的治理逻辑。据史料可查, 明廷在川西北沿岷江上游河谷设松潘卫、茂州卫、威州守御千户所等核心军事机构,辅以数十处堡寨、墩台,形成“卫所——堡寨——墩台”层级防御网。</p><p class="ql-block"> 综上所述,“武墩”石刻匾额照片与“□□武墩”文字资料,既是“武墩”墩台修建工程功能性质和参与人员的全面反映,又是研究明代川西边防、卫所制度、地方文化的直接证据,兼具实物与文献的双重价值。透过“武墩”,可窥见明代川西边防从“镇戍防御”到“土流共治”的复杂面相,以及卫所制度从军事架构到社会治理的深远影响。<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就好像在玩一个跨越五百年的填字游戏,我们手头只有零星的数据,却要拼出一整段被遗忘的历史。</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谢谢观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申明:本文涉及AI内容,自行甄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