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母同胞的重逢

傲雪

美篇号：3334937

文字/图片/编辑：傲雪

老家堂弟光来电说，儿子要结婚了，邀我参加。光是我二叔的孩子，我俩是小学同学，堂兄弟姐妹中，我和他相处最好，当然我会参加。

光说，给大伯（我的父亲）也打电话了，大伯没接，让我转告一下。毕竟85岁的人了，耳朵、行动大不如从前，不接电话也属常事。

转达光的意思，父亲竟毫不犹豫地说他也要回去。此时正值七月，暑伏连天，舟车劳顿，父亲能吃得消吗？和他再三确认，父亲没有丝毫改口，即便回去前一天有点拉肚子，依然不改最初的决定。

　　父亲是长子，在多子多福观念的影响下，奶奶接连生了十几个孩子，除夭折的、送人的，留在身边的也有七个。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八岁开始，父亲便担炭、卖菜，挣钱补贴家用；后来上学、工作，也总是想方设法为家里分忧。父亲29岁时，我的爷爷意外去世，留下没有收入的奶奶和四个未成年的叔叔姑姑，长兄如父，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又挑起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直至他们成家立业。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尤其在农村。文质彬彬的父亲经常从自己工作的城市为弟弟妹妹家买些紧缺的东西，像自行车、缝纫机以及簸箕、仡佬等家用物件。那会儿交通不便，父亲到县城后，一般都是扛着这些东西往十几里外的老家走，从无怨言，也未向他们多收过一点儿费用。

我的母亲没有工作，父亲一人养活四个孩子，除力所能及接济自己的弟弟妹妹，还独自承担了奶奶20多年的生活开销，让奶奶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不知是性格使然、生活所迫，还是环境影响，打我有记忆起，父亲的原生家庭就缺乏温暖和友爱，奶奶常为一点小事大哭大闹，叔叔们也为一点利益斤斤计较。母亲带着我们在农村生活时，尽管父亲从拉煤、买东西等方面关照他们，他们也从未帮我们干过一点体力活儿，诸如挑水、推磨、担粪、收割等，有时还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我母亲的茬，甚至打我母亲，反而是邻居、老师、同学给我们留下许多暖心的回忆。

我家搬到城市居住后，念及手足情深，父亲依然能帮即帮兄弟姐妹，他们有事时理直气壮找父亲，过后却连个问候的电话和短信也没有，来看望父亲更是奢望。对于这些，父亲虽无奈但也不记挂在心，叔叔们之间却因为些利益冲突，关系紧张，有的不再往来。

‌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写到：“亲戚关系常常是最庸俗的，互相设法沾光，沾不上光就翻白眼”‌。‌‌父亲却说：落地为兄弟，必然骨肉亲，不管别人怎么做，我是会尽力珍惜和维系这份血缘亲情的。‌‌

　　婚礼当天，气温高达34摄氏度，我和妹妹陪着父母到达光家时，除一位叔叔平时不来往、今也没来，叔姑辈已坐了一桌。几年未见，他们都明显老了一圈，毕竟最小的姑姑63岁，其他都七老八十了。

二叔去年脑梗，说话不利索了，腿脚也不灵便，坐上了轮椅。二婶长期有病，无人扶就寸步难行。三婶说话时断时续，我是听不懂在说啥。也许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父母坐定，二叔还未开口，看着父亲，竟先哭了起来，其他人也不由得眼眶湿润，纷纷掏出纸巾拭泪，场面无不令人动容。

父亲安慰二叔，就像安慰自己的孩子。母亲说：我刚嫁来的那几年，没分家，多亏你二叔照应我。三叔说：要不是我哥哥帮我找媳妇，我如今还在打光棍哩。姑姑说：三嫂17岁进了咱家的门，一晃就70岁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

没想到多年争争吵吵、斤斤计较的背后还有这么柔软的细节。都是爷奶辈甚至四世同堂的他们，不知此刻有何感想，为了点蝇头小利而剑拔弩张，是不是对不起血浓于水的这份手足情呢？

　　热热闹闹参加完婚礼，返回途中，父亲既兴奋，又有些失落，他对我们说：“我和你叔叔姑姑们一母同胞，这次见了面，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除了父母，兄弟姐妹是世上最亲的人，你们兄弟姐妹间要好好相处，看淡得失，不闹意见，珍惜这份一辈子的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