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赛里木湖了～

一诺千金

乌鲁木齐，曾是我认知里远在天边的存在。除了课本上的零星提及，便只在新闻联播里偶有瞥见，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真的漫步在这座城市的街头。

离开天山天池，夜色将近时住进了乌鲁木齐的汉庭酒店。傍晚八点半，窗外的太阳依旧毒辣得很，便想着去人气颇高的国际大巴扎转转。酒店的工作人员倒是贴心，提醒说百年老街和田二街更实惠，距离也更近。

那不如，就去和田二街看看吧。

和田早已经以美玉冠名，而这条和田二街，却是实打实的美食江湖。沿街的招牌晃得人眼花，小吃摊前烟火升腾，还没走近，各种香气便争先恐后往鼻尖钻，引得人直咽口水。

还第一次吃外皮酥脆的烤包子，果然好吃！喀什一把抓、努日曼的无花果抓饭、渔巴客的馕坑烤鱼都带着新疆的印记，要尝一尝。这油腻的时候来一个艾拉努尔的手工冰淇淋，凉丝丝甜津津，简直了…… 说出来不怕笑话，我是肚饱眼还馋着。

满大街的男男女女，大多高鼻梁、深眼窝，轮廓分明，他们或热情推销或享受美食，反倒让我生出几分自己像“外国人”的奇妙错觉来。

乌鲁木齐只是路过，我们的目标可是赛里木湖。所以，吃饱了睡足了，接着出发。

九个小时的昏昏欲睡，在听到赛里木湖几个字后，大家秒醒，看见的却是龟速移动的车流。忽然，一辆很牛叉的显眼包吸睛了。我让阿超发挥其特技，挤过两道车流，终于跟上了此车。哈哈，还是河南的牌照，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你们上班吧，我去赛里木湖了。”车后玻璃上醒目的标语让人忍俊不禁。

哥们，你们也太高调了吧，这得得罪多少上班族啊！

透过挤挤挨挨的车流，远远看见了碧蓝的湖水，大家都来了精神。更来劲的是，一下车，就跳上了超大一片的雪堆。

七月盛夏，打一场雪仗的惊喜让他们尖叫起来。

湖水清澈见底，湖面水光潋滟，远山被复制一般倒映入水。原想着天池的美已经封神，面对赛里木湖，我们的手机镜头还是停不下来。

嗜水如命的阿超兴冲冲地挽起裤腿，一下就跳进了湖水里，嗨起来了。我也按捺不住，赶紧脱了鞋袜，脚刚伸进水里——“嘶！”我就惊呼出声，一股刺骨的冰凉瞬间窜上来，我猛地缩回脚。这湖水，果真是天山雪水融化汇聚而成，凉得也太彻底了！

七千万年的等待，只为这一刻与我相遇吗？

我静静地伫立在湖边，仿佛能触摸到那缕来自六千公里外的大西洋暖湿气流。它跨越地中海的蔚蓝、黑海的深邃、里海的辽阔，吻过咸海的苍茫，一路跋涉至天山北坡——赛里木湖，便是这股气流所能抵达的最后驿站。于是，它有了一个温柔的名字：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

指尖的风里，藏着跨越山海的浪漫。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多令人惊叹啊！

绕湖而行，松树头，金花紫卉，克勒涌珠，西海草原，天鹅乐水，点将台，十里长堤，亲水滩，月亮湾……

九十公里，走走停停，拍照，戏水，发呆……两天时间，跑了两圈，竟还没过瘾。

预订了湖畔毡房，主人是哈萨克族小伙小卡。

他生得俊朗，性子更是讨喜——既有草原人特有的爽朗幽默，又透着股精明利落。这片牧场是他和哥哥一起打理的，几百头牛羊马和骆驼在坡上溜达。

小卡普通话说得很溜，完全没有了牧民的朴实形象，一个妥妥的小老板，单是专供民宿的毡房就有四五座呢。

安顿好了之后，阿超参观了小卡的厨房，里边有现宰的羊、蔬菜。阿超忽然心血来潮想亲自炒菜，小卡欣然同意。阿超一阵忙活，两盘土豆丝，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就已上桌。为了表示感谢，就给小卡端去了一盘土豆丝，没想到小卡大手一挥，炒菜免费。

难得吃上这么一顿家常菜，我们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般就光了盘。彼时，炖得酥烂的羊肉咕嘟着热气也上了桌，还有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香气混着湖边的晚风弥漫在草地上。我们围坐在一起，就着夕阳与笑语，把这顿热热闹闹的晚餐吃得心满意足。

毡房，多年来一直是我们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草原风景。而住进去，我们都是第一次，很是新鲜好奇。

这钢筋绑扎而成的毡房，配上几层防风防雨的特殊毡布，内饰皆是华丽的民族工艺。毡房里是意料之外的宽大，只有一个窄小的松木门供出入，但穹顶有天窗，所以里边很是亮堂。

小卡说，他的先辈世代逐水草游牧而居。那时的毡房是全家人生活的核心，既是客厅、卧室，也是厨房，几代人挤在一处起居。拆卸毡房并不太费力，到了新牧场，半天就能重新搭建好。小小的毡房，藏着哈萨克人的生活哲学。

如今不一样了，牧场基本固定下来，他们在不远处的城里也安了家。小卡名下有两部车、两辆摩托车，毡房则改造成了独具特色的游客民宿。六个毡房各有分工：一个当厨房，一个供自家居住，另外四个专门出租。他主要给客人提供肉食，也备有鸡蛋和蔬菜，收入相当可观。

收入高是我猜的，我们住了一夜就消费了一千多块钱呢。

夜幕四合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小卡把毡房里的火炉烧得通红，可那点暖意压根敌不过赛里木湖漫进来的寒气。我躺在这宽大的大通铺上，遥想我的家乡，此刻正是热得像口大蒸笼，而我们在这湖边，却得守着炉火才能熬过这寒夜。

后半夜披衣出去观星，墨蓝的天幕深邃如墨，星星却密得惊人，一颗挨一颗晶晶亮，像谁把满盘珍珠漫天撒去，明明近得仿佛伸手可及，我的手指却被冻得根本伸不出来。有点儿后悔了，没把闺蜜家山寨版的天文望远镜带过来。

清晨醒来想去看日出，阿超已经转了一圈回来，笑说赛里木湖要结冰了。我便把能穿的一股脑全往身上套，整得活脱脱个逃难的吉普赛人，自己都想笑。

终归是要走了。我们又忍不住驱车沿湖缓缓绕行，目光掠过澄澈如镜的湖水，拂过远处连绵的山影，嘴里忍不住一遍遍啧啧赞叹。多羡慕小卡啊，一出生就守着这绝美的赛里木湖。

与小卡道别的时候，我们说着感谢，也毫不掩饰那份艳羡。小卡得意之下，豪迈地一拍胸脯说：“照片为证，下次再来，还住我的毡房，一切免费！”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眼里却藏着几分狡黠，我们都忍不住笑了。心里暗暗琢磨着——哪天再来，倒要看看他怎么兑现这句带着江“湖”气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