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楼兰塑就了一种悲壮

老兵

老兵

我去过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大漠多沙，多风，少树。

向东我又走进罗布泊，楼兰雅丹，却少了些风，多了些树，都是横七竖八千年不朽的胡杨。

在这里，你听着童话，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框进一幅油画里。

在这片孤海里，伫立，或远望。

历史的变迁，你或许无力将大漠润成桑田，或许是因为时光需要有个倒影。于是你留了下来，静静地圈在戈壁中，延续了那一波的温婉。没有波涛的吼声，你显得那么的文静。在那些起伏的芦花里，我想象不出一座城与一片海的渊源。

明媚着宁静。你用虔诚，守候着一份邀约。守望中你的风姿，更加幽婉，更加秀韵。在你的柔情前面，大漠收敛了荒芜，风沙颓废了野性，于是就有了孔雀河生命的繁衍生息。

往事如烟，历史钩沉。

楼兰原为大漠主城，现城廓弥然，断墙残壑依稀可寻。站在千年的废墟里，审视着黄沙下的白骨，碎瓦，那些飞舞的沙砾与厮杀的兵刃，场景已无迹可寻。

整座城史记模糊，描述不清。正如我穿着解放鞋翻越沙丘临城，带走的是一鞋的灰尘，落下的是王维的“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我只能用心去聆听，聆听那些逝去的驼铃。那些叮当声里，或许谈笑着远古的人影。

蓝天，白云下。漫漫沙海绵延着旷远，烈日中风尘不惊。离去时，再转身，那一眼，顿时，默然。

胡杨林，怪树之殇。

世上凡有生命的物体，皆有共性。

读你，我选择远看。

这是一个坟场，或是一个墓群。失去头颅的树桩张扬着诡异；被剥光了皮的枝干痛苦地扭曲；扭断撕裂的身躯披头散发着望天。在寂灭前面，你深知逃离无望，面对死亡，你选择了坦然。一场大火后，你涅槃。却以另一种矗立存在。一根筋骨、一条脉管、一段肢体，似乎在挣扎，或在凝聚一种力量。

抗衡着上苍没有给予三千年苦行的轮回。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你以生命塑就一种悲壮，埋殇了奴性的懦弱，埋殇了忍让的屈从，埋殇了驼行的跪拜。一弯涸河，衍生梦想；一片晚霞，斜映洪荒；一个抵死的雕像，还原着生命的坚毅和倔强。

落日不经意间，挂上了怪树的枝丫。远处的沙海，映不出一丝波澜。一幕静肃下，将最后的沉沦定格为一张剪影。

胡杨之美，走近你，我只能仰视。只一念，此时的大美，竟无语凝噎你在沙漠的深处等谁？当我从你的背后走来，那一刻，我想抹去此刻多余的时光，又怕你一转身的羞嗔，乱了我遐想得纯美。

或许你已有千年，可你的风华依然。你的眼中少了些青涩，是因为那太久的等待，你将那守望描成了夕阳的容颜，任一抹岁月忧郁了金色。

在你高扬的枝杈边，我听见风，在诵读一篇古风律诗。那抑扬的吟诵声中，你舞动着如椽之笔，上书苍穹蓝天，下绘流云风沙。蓝天与沙地间，你用杏黄的华盖，将时光的史诗吟得如此的华美。

我悄悄地从树下拾起一枝落叶，向着天空举起，小心地摄入风，也摄入一场记忆。

此刻只有色彩，只有阳光。只有你，只有我。

那一瞬，定格，便是永恒。

走进大漠，轻抚胡杨，几千年的历史就这样一步步跨过。于风沙的起源，读大漠的风情。马兰人用它做了最好的注解。

从来时途中的憧憬，到历经后的恍惚，如同梦游。

在欣喜与悲哀中:

我悟读出一个生命的名词，它叫做：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