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伴轶事》

时光

《 儿伴轶事》

当岁月的经历厚度让思维聚向化后，那记忆的芬芳，遽然如诗如花般打开时，在潜意识的导向下，人们总会被情感的颗粒，亲亲地纠缠着。

上世纪六十年代小学四年级的暑假天，吃过早饭，就背着小背篓，在田间、高埂、河旁，一边割着兔子草 ，一边在月亮湾和牛水缺（夏天耕牛饮水和困水的河水凼）密密麻麻的藤蔓棘刺灌木丛里，小心翼翼地 寻找着鸟窝里的雏鸟与河沿下隐蔽处的野鸭蛋。从小我就学会了父亲教哥哥们的近十种不同的鸟叫声，我弯腰躲在暗处千般“啼鸣”可也没见雏鸟影子，只听到身边乔木梢头，几只成年鸟来回蹦蹦跳跳惊叫着，就是怕这个时候，我会夺走它们的儿女似的。当一无所获；被蜘蛛网蒙了大半个头脸时，一双粗糙的小手揉开模糊双眼，微痛中，才猛然觉得，背上篓筐轻轻的没几有根兔子草。看着头顶太阳，觉得时间还早，可刚才一阵子的忙碌，已把早上那小半碗“浪打浪”稀饭消耗的让肚皮和背梁骨贴到了一起，这时候总想找到一点能填填肚子的东西，左看右看终于看到身边不远处有已经快成熟的刺玫瑰和野山楂果，欣喜中摘下两大把，在衣角边擦了擦，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就吞在肚里，虽说有一点酸苦涩味道，可还挺管用，这小肚子就不再叽哩哇啦叫了。

走出河床丛林，就一个劲地挑选着兔子喜欢吃的草类。昨夜的一场大雨让炎热的夏日温凉了些。上半晌，田野的风还是清爽惬意的，急于要把草装满小背篓，只要看到哪处有好草，就往哪边小跑过去，揮起镰刀一把把割起装在背篓里，当汗水浸疼了眼睛时，就抬起打满补丁的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平平，平平…”不远处，传来连续呼叫我的乳名声，我下意识地把正在割草的腰直起，抬头一看，那寂静又带孤独的心，在夏日里蓦然像天际长水边滴下一滴甘露， 兴奋地喊道：“发发、大豆、四和尚 ，哈哈，是你们嗦！”（这都是他们乳名）我们四个小伙伴同一个年级，又同一个班，同一个生产队。自我从西昌一年级转学就和他们一起不久，我们就成了最要好的小伙伴。我这个小学四年级一班的班长，在整个公社唯一最完整双班六个年级五百个多学生里，老学究校长和班主任还真的比较呵护喜欢我，在他们眼里，还有那么一点娃娃头“模样”呢！学校里谁都不敢轻易欺负我们，只要一个打架四个一起上。个别爱乱惹事的，老师和同学们看不惯的同学，我们四个就找岔挑衅他揍他，有时候也无意识地给老师和大人们搞一点“恶作剧”哈哈哈。怕父母老师知道，我们四个带上大大小小十余人，其中包括快成年的人，在炎热的夏夜，与它乡同年龄段的人常约打架呢（一个星期至少两次）不过我们四个学习都不错，只是比较调皮一点爱打抱不平而已哈哈哈。当看到他们都背着背篓向我走过来时，我说：“你们两个是割牛草的，四和尚和我一样是割兔草的。”大豆说“我们去河那边耍一会，平平你的弹弓打的比我们准，那边秧田里有半斤重的董鸡，看能不能打到一个今天把它弄来吃了。上半年一只野鸽子飞到河那边高瓦房子顶上，你一颗米就把它打下来了，那么多人看到，都说你弹弓打的神嘞。”我说“今天没带弹弓。”发发说：“你们都割满了，我这个背篓大还差得远，这样回去老把子要骂我。”四和尚说“来，我们打马叉耍，看哪个赢的多哪个就分给你。”（打马叉就是用三根树枝绑架成三角形竖起，然后参加打马叉的人，把自己的草按照要求标准，分别把草放在马叉周边，再统一意见划上掷刀线到马叉的距离，谁的刀打倒了马叉，周边的草都归他。）因为我比他们小，我的刀把没有他们的长，掷刀肯定没他们掷的远和准，这肯定我会输的。我说“这样吧 ，你割的是牛草好找，我们帮你找帮你割，然后我再在一起耍。发发说“我们这边牛草现在不好找了。”突然河对岸水旁一个洗衣服的女孩子喊道“你们过来，我们河这边牛草又多又深。”我说“小兰是你呀！你们那边的草不准我们这边人割，那天我偷偷游过去还没割一把，就被你们那里人发现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他逮着了嘞！”

小兰是我们同班同学，是班里40多个同学中学习最好的，她张得有点像新疆小姑娘漂亮面孔。她父亲是本地教书的，57年被打成右派后被发配到新疆教书，就这样，一家三口随她父亲到了新疆。64年一家人又回到原籍。她是插我们班的同学。我们都是河边人家，就是在家门口喊一声彼此都能听到。 他父亲回原籍后和我大嫂在同一个学校教书，所以比较熟悉。有时候不经意间，她在河里洗菜，我在河边割草放鹅时，都要嘻嘻哈哈说上两句。她说“有时候我爸听到你们那边的曲子声，他就带着我和弟弟到独木桥边听，我问爸爸：曲声音高的叫什么呀？他说：那是竹笛。我又问：那曲声低的叫什么呀？他说：是竹箫声。我说“这都是我父亲吹的。农闲的秋夏天晚上吃过饭，我父亲都要到河边吹吹他的竹笛和竹箫。”她说“你爸好厉害哟！”小兰是个有心人，有时候在放学回家分岔路口，她还悄悄地给我们书包里塞上几个糖果呢！片刻思绪后，我说“小兰，万一抓到我们咋个办。”发发说“你大哥是武装部长又是团委书记，就是我们被抓到，他们也不会把我们几个小娃娃怎么样。”我说“你就别说了，你还记得吗？去年晚上到公社电影院看“春燕展翅电影没钱买票，你们硬生生把我举上围墙，刚刚翻过去就被巡逻的民兵逮到认出我来了，第二天他们把我逃票翻围墙事告诉我大哥，大哥把票补了以后，回家狠狠骂我一顿，要是我其他哥姐他一定会打他们一顿的，（我大哥最疼爱我这个小弟弟，记得从西昌回新繁，还没回到家里，他就把我接到他单位整整和他吃住一星期呢！）都知道我大哥是一个出名了的榜样党员干部。”

我喊道“小兰算了吧，你家成分又不好，要是别人晓得了，会给你们家惹麻烦的。”“班长同学，不得事的，今天是逢场，大人们差不多赶场去了，你们过来，我给你们放哨。”小兰说。听她这么一说，我们都彼此对望一会，我说“好吧，那我们就过来了。”我们四个同时放下背篓，一个个胆战心惊地从我家门口河上的那根独木桥，慢慢地走到了百米宽的对岸。我说“小兰你要看好哈。”她说“放心吧，但是你们都要快一点哟！”就这样，不一会功夫 我们就割上了四梱牛草，然后再割下芦苇条，把还带水滴清香味的牛草绑了个结结实实，准备从独木桥返回。由于我们肩膀上扛着草，只能一个过去后才能第二个上桥。当我们三个都到了我们这边，只剩大豆一个人过来了。大豆是一个幽默调皮的伙伴。他最后过桥时，眼看就要到独木桥头岸，这时，他洋洋得意地在独木桥上一只脚左右在上面摆动起来，还笑声朗朗满不在乎骄傲地笑着说“你们看，好安逸哟！我过来了…。”小兰喊“你要小心喔！”话音刚落，只听“唉唉唉…”噗通一声，大豆连人带草掉入河中。我们三个着急起来，小兰尖叫着嗓子“你们快救人啊！昨天才下了一场大雨，今天河涨起来了，你们看水好凶哦！”虽然我们也是紧张，但是，我们都知道大豆是出名的水鸭子。何况每当酷暑难受，我们三个悄悄脱离放学回家队例，就跑到离学校大门不到百米远的这条河上游 ，就叫水性比我们三个差的发发给我们背着书包 拿着衣裤，然后跳进河里，就这样，两华里长的河水就把我们荡漾到我家门口河边“牛水缺”了。我说“小兰你不晓得他是水鸭子啊！他不会淹到的”可，我们不怕水把大豆卷走，就怕他身上的草缠着他，还有可怕的是他一着急，被混浊的泥沙水呛着口鼻那就危险了，又因河面被河两岸茂密植被遮挡着的，根本就看不到大豆在河里的影子，今天河水又比往日大了很多。记得往年夏天涨大水 一些号称水鸭子的青壮年人，不听劝阻，总想出出风头，结果这些游泳“能手”也未能逃脱被洪水卷走的命运。想起这些，我们心里都紧张起来。我说“快跑，前面三个田远的地方就是东堰，虽然夏天河水大，但是东堰有栏水堤坝，水不会太急，我们在那里等着他。”当我们跑到东堰堤坝时，都没看见河上有大豆人影，这下可吓坏了我们，然后都拉大嗓子喊着“大豆，大豆…”“你们喊啥子哟！我在这个塌塌。”听到大豆声音我们一下子就把心放了下来。然后顺着他声音跑过去，原来他蹲在东堰坝岸浅水坑里头还喘着粗气，身边那梱牛草还被他紧抱着呢！”发发问“不得事嘛？”大豆说“妈哟！不得事，就是为了你的牛草不被水冲跑呛了老子一口水，有点气紧和累，就在这个凼凼头息一下。”我说“哪个喊你要耍洋盘嘛！”这时小兰气喘喘跑在对岸弯着腰说“嗨呀！好吓人哟！人没冲跑就好，看样子下次不敢喊你们过来了，要是出了人命哪个得了哟。” 当我们把大豆和牛草一起拉上岸时，小兰手里拧着那水淋淋没洗完的衣服，仍伫立在河对岸目视着我们。看着小兰同学一副善良内疚样，真让我们过意不去而为她言表所打动。我说“小兰回去吧，谢谢你！大豆要换裤子了。”当她用手遮挡着害羞的半个脸，转身向洗衣处走去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们心里都疑惑在想，这么好一个同学，怎么她父亲就成了右派份子，让她在学校和班里从不敢大声说话，总有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人为之感叹与同情。不过有我们四个在那些同学是不敢欺负她的，因为我是班长，大豆是体育委员他很能打，四人联盟，叫一个“惹不起”。

中夏艳阳的强光，照射着搭在树枝上大豆的衣裤。身体外部的热度和汗迹，不得不趋势我们脱下衣裤，纵身体跳入东堰水深处，玩起了我们夏日里最喜欢玩的“水底捉迷藏游戏。”一阵水上嬉戏后，我们四人平躺在 一块荫凉处，仰望着蔚蓝色天空上的彩云，这时，它们就像花朵绽艳，缭乱了我们的眼眸，也缭香了我们的童心和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