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被顶替

天长地久

命运的分岔路：如果我没有被顶替

1969 年 1 月，寒风如刀，我背着简单的行囊，从开封来到河南太康县常营公社黄集大队插队落户。陌生的方言、泥泞的土路、低矮的茅草屋，构成我对乡村的第一印象。每天天不亮就跟着乡亲们下地，锄草、施肥、收割，手掌磨出血泡，肩膀压出淤青，但我从未抱怨。我知道，只有真正融入这片土地，才能在这里扎下根。

两年多的时光在日升月落间悄然流逝，我渐渐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也收获了乡亲们的信任。1971 年，开封轻工局下属工厂到我们大队招工，只有一个名额。当大队公布推荐名单时，我的名字赫然在列。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曙光，想象着穿上工装、走进工厂的场景，甚至开始盘算着，当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我会一分不留地交给妈妈……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给了我沉重一击。某某的父亲从开封赶来，带着烟酒、特产，敲开了大队支书家的大门。第二天，大队部门前的黑板上，我的名字不见了，只留下一块白白的粉笔灰的痕迹。名单变了，变成了某某的名字。我脑子一片空白，黑板前我呆呆地站了很久，看着那刺眼的名字，愤怒、委屈、不甘如潮水般涌来，可我却无能为力。在那个年代，人情关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我，成了权力与私欲下的牺牲品。

但生活总要继续。第二年，我顺利被召回，进了重工局的一个厂，当了一名电焊工人。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飞溅的火花、构成了我每天的生活。半年后，命运再次向我伸出橄榄枝 —— 我被调到子弟学校，成为了一名教师。我抓住机会，又去师范学校学习了三年。站在三尺讲台上，看着孩子们求知的眼神，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这一教，就是三十多年，直到退休。

如今，我已步入暮年，时常会望着窗外的夕阳发呆，思绪飘回那个改变我命运的瞬间。如果当初我没有被顶替，我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模样？或许，我会一直在工厂里当工人，随着时代浪潮，面临下岗的困境；也可能在恢复高考后，鼓起勇气参加考试，去往陌生的城市，从事完全不同的职业。最起码，我的家不会像现在这样，家人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人生没有如果，每一次选择，每一次转折，都像一块拼图，拼凑出现在的我。被顶替的经历，让我尝尽了命运的苦涩，却也让我学会了在逆境中寻找出路。它像一把刻刀，在我心上留下伤痕，却也让我更加坚韧。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它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些失去的，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