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八一

鸭蛋儿

那年是一九六九年。

那年我在铁道兵嫩江农场医院当卫生员。

那年八一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建军节。

嫩江农场场部大楼。2016年故地重游时大楼还在。

听说医院八一要搞会餐，不到十五岁的我像只小馋猫一样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为了迎接场部即将举办的文艺汇演，那阵子我正在宣传队排练节目。

建军节到了！一大早，各科室帮厨的人陆续到炊事班集中，不多会儿，从食堂那边飘来的香气越来越浓，勾的我馋虫都快爬上嗓子眼了。

食堂的布置充满了节日气氛，一盆盆热腾腾的饭菜开始摆桌。突然，老班长王丕武急匆匆地赶来，通知我们马上出发，说是当地一个公社邀请我们去联欢。

简直晴天霹雳啊！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呀！见我一脸失落的表情，王班长笑嘻嘻地从旁边一个盆里挑了一只鸡腿塞我手里：“小馋猫，还不快去准备！”

我们卫生一班集体照。第二排左三是老班长王丕武、后排最右是我。

…时间太久远了，记忆的画面断断续续。只记得场地是一个大土台子，演出前走场时发现，台子表面有一层厚厚的浮土，稍一活动就暴土扬长的。班长赶紧找来工具，带着我们洒水、清扫浮土。

那天我们和地方群众都表演了哪些节目完全没有印象了，留下的画面是：归途，天黑下来了、草原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汽车颠簸的厉害、我们站在解放牌卡车的车厢上、双手紧紧抓住车棚架……

我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对身旁的班长说：“班长，我如果站在星星上朝下看地球，密密麻麻的人像蚂蚁一样整天匆匆忙忙的跑来跑去，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忙啥，是不是很有趣呀”？班长沉思了几秒，缓缓地说：“陕零啊，你将来呢，也许能当个医生，到那时候，工作上的事、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顾得上星星和地球啊。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当医生？没想过。我就想当护士长”。我不假思索的说。“为什么”？班长问。“你看我们护士长训起人来神气吧啦的，我就想，牛什么牛？我也能当护士长”！班长笑了，摇摇头说：“真是个孩子”。

我的老班长王丕武

八一会餐虽然没捞着吃，回到医院，炊事班给我们准备了肉丝酱油蛋炒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

吃饱喝足、洗漱就寝，累了一天的我头挨到枕头就着了。夜半，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整个宿舍的姑娘都在拍打被褥抓跳蚤。大伙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你们去哪了？怎么带回一屋子的跳蚤！

土台子？浮土？对，浮土是培育跳蚤最好的温床！再看自己，睡梦中我已经把自己抓挠得遍体鳞伤了。

这一生，我在部队过了三十多个建军节，每每回忆起五十六年前的那一天，嘴角是笑、眼角有泪、心中充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