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塔下的星光

爱在旅途

文案∥爱在旅途

第一章 铁塔初立

戈壁滩的烈日像一盆烧红的铁水，浇在李阳的后背上。他蹲在井架的阴影里，啃着冷硬的馒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沾满油污的工作服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电子表显示气温39℃，金属井架被晒得滚烫，连影子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小李子，发什么呆呢？”王建国叼着旱烟走过来，粗糙的大手搭在他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让他踉跄了一下。老工人身上总带着一股机油和烟草混合的味道，那是钻井队二十年工龄的烙印。

“没……没什么。”李阳咽下嘴里的馒头，喉咙干得发疼。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把脸上的油污抹得更花了。

王建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钻井平台像一头钢铁巨兽盘踞在戈壁中央，钢管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李阳跟着师父爬上三十米高的二层台，脚下的钢管随着机械轰鸣微微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紧紧抓住栏杆，指节发白，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看见那个闸阀没？”王建国用烟杆点了点闪着金属光泽的阀门，“昨天凌晨三点，压力表突然飙到红线，要不是老陈反应快……”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撕裂空气。李阳看到压力表指针正在疯狂跳动，井口喷出的泥浆像一条发怒的黑龙冲天而起，泥点被风卷着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的第一反应是后退，但王建国的声音像一道命令：“去关三号阀！”

李阳冲向应急阀，阀门把手烫得他掌心瞬间起泡，泥浆已经漫到脚踝，黏稠的泥浆像活物一样顺着裤腿往上爬。他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当最后一道闸门关闭时，他发现自己跪在泥水里，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王建国用沾满油污的手拍他后背：“好小子，比我当年快两分钟。”

抢险队赶到时，李阳正帮着回收管线。队长拍着他肩膀说：“干得漂亮！”可第二天表彰会上，站在领奖台上的却是技术组的小张。他攥着被泥浆泡皱的笔记本站在角落，听见主持人说：“这次多亏小张及时发现压力异常……”

第二章 暗流涌动

食堂电视重播抢险新闻时，李阳正往打饭窗口挤。画面里小张戴着墨镜接受采访，身后横幅上的“英雄集体”四个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传来窃笑：“人家可是局长侄子……”

深夜的资料室，李阳对着井架结构图打哈欠。荧光笔在“防喷装置”章节画满重点，笔记本边缘卷着毛边。突然响起敲门声，王建国抱着一摞旧图纸进来：“这些是建队时的原始设计图，你看看。”

泛黄的图纸上布满铅笔批注，某个角落写着“此处焊接需加固”。李阳突然想起抢险时喷浆点就在那个位置。他连夜画出改进方案，清晨送到技术科时，门卫说小张刚抱着文件箱离开。

第三章 寒夜惊雷

十月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李阳在井场发现异常震动。他拿着检测仪跑遍每个法兰口，在第三号钻杆连接处测到0.8毫米错位。正要上报，看见小张带着技术组走过来。

“小同志，仪器没校准吧？”小张接过检测仪摆弄两下，“这数据肯定有问题。”他转头对技术科长说：“可能是新买的德国设备水土不服。”科长笑着拍李阳肩膀：“别太较真。”

当天夜里，井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李阳从被窝里爬起来冲向井场，看见钻杆正在扭曲变形。他扑过去拧紧加固螺栓时，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小张带着人往反方向跑。

第四章 断裂时刻

事故调查会上，投影仪播放着监控录像。画面里李阳在狂风中紧固螺栓，而技术组的人正在会议室开会。当领导问起为何无人上报隐患时，小张站起来：“我们完全按照操作规程……”

李阳猛地站起来，口袋里的检测报告散落一地。他弯腰去捡，看见自己磨破的手掌和指甲缝里的油污。最后一页报告上写着：“建议更换全部法兰垫片，预计费用二十万元。”

“省下的钱够买多少台检测仪？”李阳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会议室突然安静，他看见局长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水珠顺着杯沿滴在报告上，晕开一片灰色痕迹。

第五章 离巢之鸟

辞职信放在王建国桌上时，老工人正在擦他的老式万用表。“师父，有些鸟不该关在笼子里。”李阳声音发紧，“他们宁愿设备报废也不愿多花二十万……”

王建国没抬头，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用力，万用表外壳裂开道缝：“二十年前我提过同样的建议，后来……”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李阳夺门而出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声。资料室的铁皮柜里，他翻出泛黄的体检报告——“尘肺二期”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第六章 荒野星光

三个月后，李阳站在新油田的井架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王建国发来的短信：“小子，师父没看错你。”附带的照片里，老工人在落日余晖中挥动扳手，背后“安全生产标兵”的锦旗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向星空，井架轮廓在银河下像柄直指苍穹的长剑。远处传来钻机轰鸣，这次的声音不再刺耳，反而像某种古老的歌谣。口袋里的检测仪发出轻微嗡鸣，屏幕显示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