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 ︳冬夜里的串串香（副本）

王大远

　　常见潍坊街头，一张长条桌，中间有个锅，四周摆满了各种串串，我一直不知道这种小吃叫什么名字。

去年的冬天分外寒冷，临近艺术生专业考试的的日子里，我每天往返昌邑和坊子，接送儿子的专业课学习，早晨送下他，或者在在学习的艺校附近放下儿子，他去买点早饭，提着穿过马路去了学校。而我，总是看这儿子的背影在拐弯处消失，然后再走宝通街的快速路赶往昌邑的工作地。

　　忙完一天的工作，吃过晚饭，我就在画室里等儿子的信息，一般是十点，大多是十一点，我再跑六十公里的路程去艺校接他，日日如此。很多的时候，赶到艺校，我就在楼下等候，极少有儿子准时下楼的时候。儿子很努力，总是每晚上加班练习到半夜时分，也有不少的日子都在凌晨的一点，甚至是两点。不管多晚，儿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声累，这是让我感到欣慰的一点。半夜时分，从艺校里出来的儿子一上车，他的手机就连上了车里的蓝牙，听着他喜欢的音乐，总是淡淡的说一声：走！去银座胡同。

　　银座超市西侧的新华路甲巷，是儿子读小学的地方，他在这个巷子里的中日友好小学读了六年。一直到今天，每天早晨的早起后，我还经常的来这个巷子里的早市转上两趟，来来回回，很少买什么物件，我就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转悠，听一听摊贩间的对话，站在一边看这砍价的热闹，再不，就在漲面河的小桥头席地而坐，听几位大爷神侃他们的英雄过往。儿子和我一样，对这条他走了六年的巷子有着留恋的情感，半夜时分，饿的肚子的时候首先想起他所熟悉的地方。

　　新华路甲巷与胜利街路口的西南侧支起来两个帐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我很是稀奇，我问儿子这是要吃啥呢，他说是串串香。原来，这个经常在街头好多人喜欢的吃食叫串串香。串串香的名字由来，就是因为这是一种以竹签串上各种菜，将其放进滚烫的小火锅中涮着吃的小吃。串串香以其独特的魅力和鲜明的特色遍布于中国众多城市。

一对来自河南信阳的夫妻经营着这个摊位，虽说在夜色街头，但收拾的干干净净，夫妻二人一看就是本份人，少言寡语又不失礼貌，妻子打理着桌边的食材，丈夫默默守候在一边，帮着妻子递送着啤酒或者饮料。儿子的到来，随便的打了个招呼，看样子是常客，调料啥的是熟门熟路，看这儿子吃着，我也默默的坐着一边。

　　串串香的种类很多，从海里的鱼、虾，到家禽、猪肉、牛肉、羊肉、鸭肉鹅肉等，还有各种的蔬菜等很多种，常见的菜品就有牛肉、鸡肉、毛肚、肉丸、火腿肠、鸭肠鸡心、蟹柳、豆腐干、豆腐皮、豆筋、土豆、青笋尖、大白菜、藕片、木耳、香菇、豌豆尖等等，而所有的东西仍然是用竹签穿成串，整齐的摆放四周。锅里热气腾腾，虽说是在寒冬，搭起来的帐篷挡住了寒风，帐篷里倒也不觉得寒冷。

来的多了，我也偶尔的和夫妻二人聊上几句，知道他们来自河南信阳，是随着在潍坊的老乡们来到这里，出夜市卖串串香，一出来一年，每天晚上到凌晨，再把长条车和酒水物品运到居住的小区里，收拾完后，总得到个凌晨两三点，赚的也是个辛苦钱。再来的多了，看这儿子吃的满嘴香的那个舒坦，我也试着吃了几串，沾上麻酱调料，味道还真是不错，再后来，儿子吃我也跟着吃，冬夜里的串串香，成了我和儿子高考时节的最暖心的陪伴。

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夫妻二人有个男孩，已经毕业了，学的是视频类的专业，也曾经来潍坊帮过他俩一段时间，现在回河南工作了，我见过他们的孩子，也是少言寡语的，静悄悄的做事情。他们还告诉我，潍坊很好，他们在这里经营，从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就是他们摆摊，物品太多，再加上餐车比较大，他们居住的小区里要收一千多的车位费。夫妻二人还说，孩子真不容易，每天学习到深夜，我也告诉他们，吃点苦没关系，高考季，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偶尔的聊天话语让我和儿子再在寒冬的深夜感到了一份温情。他们还告诉我，见过儿子妈妈，开着着白色的车，我说是的，有时候我来不了，就是他妈妈接送。

　　临近春节前的一个多月，儿子去了北京参加两所大学的校考，而我也忙于招生工作去了东营和滨州。寒假之后，我也去了北京，临近春节才赶回潍坊。回来后的一天，我路过胜利街和新华路甲巷的路口，夫妻二人已经收拾回家过春节了，也不知道来年是否还回来，冬夜的街头少去了亮着的一盏夜灯。春节后的日子，儿子又去杭州参加另外一所大学的校考，回来后，返回学校参加文化课的复习，过来一段时间，儿子专业课校考过关，全身心的投入到迎接高考的复习，半个月回家一次，而我也在整整一个春天没有来过这个路口。

　　一直到夏天，接回来参加完高考的儿子，他也天天打篮球，每天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儿子的文化课顺利过线，不知何故，我也突然间想起来摆串串香夜市摊的夫妻二人，是在一个夜归的晚上，我专程路过了路口，看见忙碌的夫妻二人，我没有打搅又开车离开了。

连续几天的高温我很少出门，牵挂着生病的母亲回了老家一趟，好在有姐姐弟弟表妹还有许多乡亲的照料，生病多年的母亲总是一次次的创造着生命的奇迹，母亲活着，就是我这个不在身边的儿子的一个家，一份依靠。前几天的深夜从老家回来已是，途经胜利街和新华甲巷的路口，远远的着亮着灯的串串香，停下车，提着一箱子啤酒我就走了过去。

他们看着我楞了一会，我说：还认识我吗？老板娘说：一打眼没认出来，但认出来你的车啦。我说孩子考上学啦，已经收到网上的录取通知，过来看看你们俩，送箱啤酒喝。我坐在长条桌的旁边，和夫妻二人聊了几句，老板说你儿子来过一次，和他的一个同学，我还问他高考的事，他说还没出成绩呢。现在好啦，孩子去了他喜欢的院校，祝贺祝贺啦。

　　老板和我说了几句话，他说前几天晚上来了几个学生吃串串香，其中一个学生走的时候忘了拿一个信封，他一直放着，但学生一直没有来拿。拿出来后我一看，是一个密封的学籍档案，还有一份体检表，有身份证号但没有联系电话。我说这是学生很重要的学籍档案，得赶紧给人家呢，我来想办法吧。深夜时分，联系上奎文公安，说明了情况，没有几分钟，值班的公安干警打回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上学生的父亲，明天就过来取。家长感谢你们，奎文公安感谢你们。

　　第二日一早，收到学生家长的联系电话，我详细的和他说了串串香的地址，又特别嘱咐要在晚上六点以后去取，摊位的老板是一对来自河南的夫妻，不一会儿，又收到奎文公安的回访电话，说是今天一早，已安排驻地派出所再次联系了学生家长，我告知请你们放心，已经和家长联系好，晚上来取学籍档案。

晚上七点，我收到了串串香老板发给我的信息：学生档案家长已取走。

冬夜里的串串香，伴随我一家走过了一年的春夏秋冬，依然心存感动，这就是最朴实的温暖。

2025年7月31号，儿子收到了中国传媒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王远

曲阜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

潍坊学院客座教授

潍坊环境工程职业学院文创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