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莞城街口。黄昏。</p><p class="ql-block"> 江文兄弟五人一起背着行囊,疲惫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仍未找到一处可谓“安静”的地方。大街小巷人声喧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情人们勾肩搭背、卿卿我我的情景,着实令他们难以忍受。成了家有老婆的,自是忽起旧梦,心痒难耐;没成家的,也是怀揣小兔、欲念顿生;就连年纪最小的文雨也觉得新鲜刺激,心向往之。</p><p class="ql-block"> 然而,这一切与他们无缘。纵然有缘,也难以如愿。打工仔,一穷二白,谁肯为伴?</p><p class="ql-block"> 走吧!咱们还是离这儿远点,离车水马龙远点;离闪烁的霓虹灯远点;离浪语莺声的小姐们远点;离热情似火的情侣们远点!</p><p class="ql-block"> 夕阳已经收敛了最后一抹余辉,夜色渐浓,华灯初放,江畔的游人也越来越稀少了。</p><p class="ql-block"> “大哥,咱们别走了,就在这儿蹲一夜吧?我……我实在走不动了!”这时,一向耐不住寂寞的万利说话了。他夸张地拿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一步三晃地傍附在江文的臂膀。</p><p class="ql-block"> 江文个头较矮,略显干瘦,梳着平头,国字型脸,脸腮上长满络腮胡茬,蒜头鼻子下面贴着一张“月”字大嘴。就是这样一个汉子,此刻也无精打采,蔫头耸脑。他看了看万利,再看看走在前面的满仓和文雨,回答道:“再走一会儿!”</p><p class="ql-block"> 不远处,有一家歌舞厅。这家歌舞厅装饰豪华、交通便利,真可谓得天独厚。它巍然耸立在莞江水上,吸引着众多旅游观光者和消费者,因而得名:水上乐园。此刻霓虹灯正疯狂地闪烁,音乐声、车流声、人来人往的笑语喧哗声,正以百倍的精力为甬城点缀着亮丽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然而,它越是亮丽、越是热闹,兄弟五人就越觉得自己寂寞、无比凄凉。</p><p class="ql-block"> 走在前边右侧的文雨回过头来对大家说:“离‘水上乐园’远点,要不,咱们别想吃饱睡好了”。说着,径自拉起满仓的手,强打精神地阔步前行。</p><p class="ql-block"> “哼,哪里没有高楼大厦?哪里没有饭店舞厅?哪里没有摩托车?走到哪,咱们还不是个穷打工的?”万利虽嘴上不服,但脚步还是不得不跟上。</p><p class="ql-block"> 大约又走了十来分钟,前面又有灯光闪烁,马路上又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大哥收住脚步,自言自语道:该到哪儿呢?</p><p class="ql-block"> “唉!”万利又耐不住了,一声嘲弄的口吻:“我说江大哥呀,你都这样子了,还顾什么形象呀!你以为这是在家呀,做梦吧!”说着竟唱起了那支唱破了嘴的“打工谣”。</p><p class="ql-block"> “得了吧,你这么会唱,何不到歌舞厅卖唱去?”满仓嘲讽地说着,扔下手里的塑料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p><p class="ql-block"> “我说二哥呀,你真是老土到家了。你以为歌舞厅会唱歌就能挣到钱啦?现在,卖的是脸蛋、是大腿和奶头,是……”文雨装出一副“博学精深”的样子卖弄着社会见识。</p><p class="ql-block">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嘴笨的满仓不屑地说道:“这会儿你又来精神了!”</p><p class="ql-block"> “行了,别吵了。还是想法喂饱肚子吧!”大哥江文回过头来,用手拉了拉文雨的衣袖,然后一起坐在满仓的对面。</p><p class="ql-block"> 万利也坐下了,一直没说话的何家喜也将行囊往身边一放,掏出旱烟坐在地上闷头闷脑地抽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五个人就这样坐成一个圈,位置分布得特别均匀。是事先有什么约定?没有。是习惯性地约定俗成?也不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天,况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这样坐过。至于说这里面有什么传统美学的影响,讲究什么对称和均匀,那就更谈不上了。更何况他们五人连走路都感到吃力,完全打不起精神的人呢?看来,或许纯粹是偶然现象。</p><p class="ql-block"> 可这实在并非偶然。这是一种深藏在他们心底,甚至还没有被他们自己意识到的意念在支配着他们。个中原因,就在于他们中间放了一个梁满仓刚刚扔在地上的塑料袋。说他们五人坐的距离相等,更主要的是他们五人和这只塑料袋的距离相等。塑料袋是一个圆心,而他们是圆周上分布均匀的五个点,每个点到圆心的距离都是这个圆的半径,半径的长度等于他们五人任意一条胳膊的长度。也就是说,他们谁也不用起身,只需一伸手就能拿到这个塑料袋。</p><p class="ql-block"> 关键是塑料袋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大约能装下二斤水的里外有几处都掉了漆的金属口盅。说来也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它只不过是梁满仓常用的一只牙缸而已。梁满仓何许人也?他是被兄弟五人公认的连他自己也承认的文化最低、最不讲究卫生、最粗、最土的一个人,从打会刷牙那天起,他刷得最勤时也只不过三天一次。刷牙的次数少,口盅里就有些牙膏的味道;刷牙的次数多了,自然口臭也就出来了。为此,一个小时前,万利和文雨还特意努力地闻过,虽然闻到的只是些许牙膏味,但他们却无论如何认为里边必然有口臭。可吃饭要用工具的,眼下只有这个口盅。他们不得不将就一下了。</p> <p class="ql-block">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重要的还不是这支工具,塑料袋里还有4斤大米。4斤大米对于一个全国闻名的鱼米之乡宁波来说,实在是无须提及。但这却是他们五人一个半小时前几乎搜遍所有的口袋合资买来的唯一的口粮。因而这4斤大米就时刻牵系着五具躯壳和五个大脑。</p><p class="ql-block"> 如此这般,才似乎在冥冥之中成就了这个圆。一方面,所得必须平均,机会必须均等。另一方面,毕竟是同甘共苦的“兄弟”,除了年龄最大的何家喜外,另外四人都是论过年龄、喝过酒、发过誓的。因而,碍于兄弟情面,谁也不好抢先,当然更谈不上多占。</p><p class="ql-block"> 约摸四五分钟光景,这个圆没有发出任何动作和声音。</p><p class="ql-block"> 终于,除何家喜之外的四人中的“大哥”江文站起来。他向近旁稀稀落落的树林走去。</p><p class="ql-block">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他,猜测着他。</p><p class="ql-block"> 他在树下发现了干枯的树枝,弯腰捡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他的动作依稀可见。于是,梁满仓也站了起来,其他三人也都站了起来。他们纷纷走向树林,与江文一起捡拾枯枝。</p><p class="ql-block"> 不到十分钟,他们都捡到了一小捆,陆续回到“圆心”周围。重新围成了一个圆。</p><p class="ql-block"> “圆心”是实在的,“半径”原本是无形的。这时,属于江文的“半径”首先显了形。他的手触摸到塑料袋的同时,另四条“半径”也随即伸了过来。五只手从五个不同的方向一齐抓向塑料袋,有人的呼吸明显加重。半明半暗中,各自都睁大了眼睛。</p><p class="ql-block"> 江文从塑料袋里拿出口盅:“这……一次只能煮几两米,要是五个人同时吃,肯定谁也吃不饱。不如咱们一个一个地来,只要计划着吃下自己的一份,饭量大的烧稀饭,饭量轻的煮干饭,那就差不多都能吃饱了,你们看如何?”他征求着兄弟们的意见。</p><p class="ql-block"> “那,一个人吃时,别的人不都干巴巴地瞧着?”万利从中提出了异议。</p><p class="ql-block"> “你不能不看?”满仓抢言反诘他。</p><p class="ql-block"> “那,谁先来呀?”万利追根究底。</p><p class="ql-block"> “文雨,你说”江文先问年龄最小的兄弟。</p><p class="ql-block"> “我?不好说。要不……要不咱们抽签?。”文雨出了一个主意。</p><p class="ql-block"> “我看不行。抽签,谁做签,谁就容易做手脚。”万利继续反对。</p><p class="ql-block"> “那就抓阄,我们找五张大小、颜色相同的小纸片,分别写上一、二、三、四、五,然后捏成小纸团,混合后一齐撒在地上,一人捡一个,谁捡到几号谁就排在几。”文雨又献策说。</p><p class="ql-block"> 于是,就按文雨的主意,经过一场紧张的工作程序,终于排出了顺序:文雨第一,满仓第二,然后是万利、何家喜,最后才是江文。</p><p class="ql-block"> 多亏了何家喜有个打火机,还有一个空烟盒,总算把火生着了。他们找来几块石头,随便搭了一个“平地灶台”,文雨第一个开始做饭。</p><p class="ql-block"> 其实,论年龄,他们之中何家喜最大,36岁。但他是昨天才认识他们的四人的。加上他少言寡语,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江文和最小的文雨有时叫他一声“何大哥”,满仓和万利只是在不得不和他说话时,才喊他一声“老何”。而另外四个人,江文算最大了,其次是梁满仓、万利、文雨。所以,江文才是公认的大哥;而万利和满仓认识得最早,两个人虽说没事常斗嘴,关系倒是蛮好的。万利习惯喊满仓“二哥”。这四人是清一色的光棍汉。</p><p class="ql-block"> 昨天上午,他们五人垂头丧气、气急败坏地离开了一家建筑工地,开始到处找活。先是五个人一起找,然后是从今天上午十点后分头找,各显神通、推销自己,到现在为止,却一无所获。</p><p class="ql-block"> 水呢?没办法,只好用甬江的了。至于江水是否干净,是否受过什么污染,也无暇顾及,反正水会烧开的,就当消一次毒吧。他们这样安慰着自己。</p><p class="ql-block"> 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走在去江边打水的路上,文雨不禁想到,家里虽说穷,但绝不会落到如此穷酸、狼狈的地步。从小到现在,他压根就没烧过饭,可现在……文雨不禁悲从中来,竟然感到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润。眼前,越走越近的是甬江,是“水上乐园“,已经看得见霓虹灯光下情侣们相携相拥的情景,听得见小姐们的浪语莺声、款爷们那调戏的、放肆的笑。</p><p class="ql-block"> 一串泪珠,止不住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下落。</p> <p class="ql-block"> 他的家在陕北,那里实在是太贫穷了。虽说改革开放以来,农民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但还是没能摆脱“贫穷“二字,更不用说小康了。那些年,文雨是骑着一辆连50元都不值的破自行车读完高中的,高中阶段的一大半学费,也是他骑着那辆破车上山采集药材赚来的。不要说偏僻的农村学校教学质量差,培养不出大学生来,就是偶尔有一两个考上了,也读不起。所以,文雨甚至压根儿就没想过上大学。高中一读完,自然就回家务农了。他跟着老爹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年底连买一件好衣服的钱都没有。他知道,当地一般的人家,经济状况是年年如此,看不出有任何好转的势头。于是他不顾父亲的软硬兼施和母亲满脸泪水的劝阻,毅然踏上了南下打工的漫漫征程。</p><p class="ql-block"> 临走时,他向父母许下了庄重的诺言:“爸、妈,您们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接您们的!”</p><p class="ql-block"> 文雨一路南下到了广东,在惠州下了火车。他独自在街上游荡了四天,终于找到了一家招收小工的建筑工地。就在这个工地上,他认识了江文。江文为人正直,又身强力壮,处处都为他人着想,是文雨眼中真正的英雄。文于叫他大哥,而江文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文雨心目中最可信赖的保护神。后来,又认识了梁满仓和万利。四个人同住一间屋子,干活总喜欢凑在一块。在工程即将结束时,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小排挡,喝起了酒,结拜了兄弟。</p><p class="ql-block"> 工程一结束,他们也就失业了。他们一路辗转,到鹰潭、过金华,然后来到宁波,几番周折,才找到一家建筑工地。这时,文雨在惠州打工挣下来的400多元钱几乎全都用光了。好在又有了活干,有了吃和住的地方,这才定下心来。这次,文雨听了江文和万利的话,不再做小工,而是跟他们一起做起了砖匠技工活,虽说以前他从未干过,可为了多挣点钱,只好勉为其难权当冒充一次师傅了。一个月的锻炼使他明白,垒墙砌砖,也没什么,蛮好做的。</p><p class="ql-block"> 活是有做的,可工资却没得发。7月底,未见工资;8月底,也未见动静。</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因为年龄大、经验足、想问题周到的缘故,刚刚认识的、和他们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何家喜这天一早,他掐算着拇指,差不多有二十天未见到老板了。他没去上班,径直去找老板借钱。工地虽说不大,只有100多人,可怎么也找不到老板。后来他到建筑公司财务室一查,才知道老板已在十天前提款潜逃了,就连老板的姘妇也不见了音讯。</p><p class="ql-block"> 晚上,何家喜心事重重地把这消息告诉了江文等四人,顿时,四个人面面相视、目瞪口呆。随后哭的哭、骂的骂。何家喜默默无言,江文一声不吭,两个人遇事沉着,只来回踱着方步。</p><p class="ql-block"> 哭闹了一阵,文雨抽泣着说:“大哥,明天咱们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五个人一起来到建筑公司财务室,通过最后证实,老板确实携款潜逃了。</p><p class="ql-block"> 文雨端着水回到了“灶台”。何家喜正在帮他生火;梁满仓早已躺在一边睡着了,江文也靠在一株不大不小的树底下闭目养神,只是不见了万利。</p><p class="ql-block"> 此刻,万利正处在一种既尴尬、又惊喜的境地中。几分钟前,他要解大便,找了几处,才找到一处比较茂密的树丛。他面向灯光蹲下来。不一会儿,他看见有两个人影勾肩搭背地向他这边走来。就在他对面不远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只见男的把搭在胳膊上的外衣铺在草地上,两人随即便亲热起来。隔着毛草丛生的缝隙,万利听得清楚,看得明白。先是亲嘴声咂咂响起,随后便是男人的喘息和女人娇羞的呻吟。接着,女的撩开了裙子,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男的便伸手去摸……</p><p class="ql-block"> 意外地看到这一幕,万利确实喜出望外。他刚刚泄完水的那东西又灼热起来。听人说,一般男女处朋友,到公园或别的什么地方幽会,遇到流氓,女的常常被人“借”走。万利现在也想去借。可他又想,不行,要是女的不同意,告我“强奸”,那可得了?况且一旦自己起身,没准也会惊散他们。看来,他目前也只能饱饱眼福了。</p><p class="ql-block"> 那男的呼哧呼哧了好一阵,也不见泄劲的样子。这下可苦了万利,他两腿都蹲麻木了,连擦屁股的机会也没有,如此天赐良机实在难寻。无奈,他只好俯下身,将两手拄在地上,以缓解两腿的危机,两只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p> <p class="ql-block"> 约莫一刻钟光景,一切似乎才恢复正常。万利开始收拾自己。他步履蹒跚地走出草丛。从眼睛的余光中,他看到那对男女正惊愕地注视着他。待他走过,竟传出一连串吃吃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万利终于回到了“灶台”旁。</p><p class="ql-block"> 文雨已经下了米,快烧开“锅”了,他忽然看到万利脚拖拉的样子,奇怪地问。:“怎么啦?”</p><p class="ql-block"> “咳,别提了!碰上一对野鸳鸯。我他妈正蹲着拉屎,两人在我对面就干上了。我蹲得腿艘麻木了,却不敢起来”,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接着幽默地补充道:“也有点舍不得起来,怕惊散了一场好戏。”</p><p class="ql-block"> “瞎说!”</p><p class="ql-block"> “不信你去看,现在可能还没穿衣服呢?”</p><p class="ql-block"> “我才没那份闲心!”文雨说着,低头续柴烧他的火。</p><p class="ql-block"> “我操,不是我说你,你见过女人那‘三点儿’吗?你见过男女干那事儿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看?”</p><p class="ql-block"> “我……咋没见过,那次不是跟你去看过录像?”</p><p class="ql-block"> “我操,我说的是真人!”</p><p class="ql-block"> 文雨不吭声了。</p><p class="ql-block"> “老何,你不去看看?”万利又转向闷声闷气坐在“灶台”边望着他的何家喜。</p><p class="ql-block"> “我?早就不新鲜了。”何家喜一副过来人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你离家这么长时间就不想老婆?”</p><p class="ql-block"> “想又怎么样?你看了别人干那事儿更难受。你小子是不是忍不住了?”</p><p class="ql-block"> “唉,别提了,我他妈简直活受了一场罪,这腿现在还有点麻木呢!”</p><p class="ql-block"> 何家喜和文雨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p><p class="ql-block"> 文雨的饭快烧熟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饭汤从盅盖边溢出,万利下意识地深深咽了一口唾沫,空空的肠胃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他想,文雨大概也是饿坏了,那么刺激的事儿都不去看。要是他去看了,这第一份饭……咳,算了!我还是一边歇着去吧!看着文雨吃饭,实在不是滋味。</p><p class="ql-block"> 万利起身离开了“灶台”,走到梁满仓身边,躺下了。</p><p class="ql-block"> 梁满仓呼呼噜噜地翻了个身。</p><p class="ql-block"> 这下可好了,万利又想:要是满仓能实实在在地睡着了,那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p><p class="ql-block"> “你刚才跑到哪儿去了?”没想到满仓竟睁开眼睛,问起万利来。</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泻肚”万利临时撒了个谎。</p><p class="ql-block"> 眼看刚刚从万利心里涌出来的这一点希望就将成为泡影了。他转念又想出了个新主意:如果把满仓支去看那对野鸳鸯,等他回来,说不定我已经烧上饭了。凭我俩的关系,他绝对不会抢过去的。</p><p class="ql-block"> “喂,老二,你想不想开开眼界?”</p><p class="ql-block"> “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有啥好看的?”</p><p class="ql-block"> “你想不想看!”</p><p class="ql-block"> “啥看的?”</p><p class="ql-block"> “你不用问,要是想看,你就顺着我指的方向一直走,大约七八十米,你不要出声,只管看就是,保你大饱眼福!”</p><p class="ql-block"> 满仓听他说着,眼睛却转向了“灶台”那边。文雨正端着口盅,拿着两根木棍吃饭:“你小子想把我支开,你好先做饭哪!”</p><p class="ql-block"> 蓄谋的主意终于被人点破,万利有点尴尬地笑了:“咱俩,谁跟谁呀!不过我刚才真的看了一场好戏,一对男女在那边搞上了。我估计,他们现在还在进行,脱得光溜溜的。真的好刺激!”</p><p class="ql-block"> “就算你说的是真事,我也没那份心思。”</p><p class="ql-block"> “唉!”万利一翻身,仰躺着不做声了。看来,此刻,吃饭,填饱肚子才是眼下最感兴趣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肚子里再次传出“咕噜噜”的抗议声,万利不得不翻过身去,背对满仓和“灶台”,侧身躺着,以减轻饥饿的折磨。</p><p class="ql-block"> 那边靠在树下的江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和万利一样,他的肚子也在不停地叫着,胃在一阵阵痉挛地疼痛。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虚脱,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他不得不用一只拳头顶住胃部,痛苦地闭着双眼,艰难地呼吸着。</p><p class="ql-block"> 这哪里是什么“闭目养神”?分明是一场意志与饥饿的抗争。</p><p class="ql-block"> 待疼痛稍轻,他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民以食为天”,“饱暖”才会“思淫欲”,古人真会说话,居然说得如此透彻,想必,这也一定是经验之谈吧。</p><p class="ql-block"> 文雨吃完了饭。</p><p class="ql-block"> “夜宵”还在继续。</p> <p class="ql-block"> 作者介绍:孙亿,原名孙久万,作家、诗人、资深媒体人、品牌策划运营专家,出版个人专著七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