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清欢（2）

心灵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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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手机自拍

　　窗外的雨丝织成细密银帘，将秋意晕染得愈发浓稠。我蜷在沙发里翻看旧相册，泛黄的照片忽然簌簌落下几片干枯的玉米须——那是属于我们的碎片记忆，带着泥土与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记得那年初夏的商场冷气开得很足，你却执意拉着我在女装区流连。试衣间的帘子被掀动时总会漏进几缕天光，照见你举着件鹅黄色衬衫站在逆光里，睫毛上沾着细碎汗珠：“这件衬得你像株向阳花。”镜中倒映着我们交叠的身影，售货员憋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原来你拿错了尺码，袖口长得足以遮住我的半只手掌。后来每当穿过这件过大的衣服，总感觉裹着你未说尽的温柔。

　　街角烤炉飘来的焦香总比闹钟更早唤醒食欲。刚出炉的玉米棒裹着琥珀色糖浆躺在铁网上滋滋作响，你总把最饱满的那根塞进我手里，自己啃着裂开缝隙、露出金灿灿颗粒的另一根。滚烫的汁水顺着指缝滴落，我们在滚烫与清凉之间交替着咬下每一口甜蜜，直到暮色染红了彼此鼻尖上的面粉渣。

鞋店暖黄灯光下，你单膝跪地为我试穿新鞋的模样至今仍清晰如昨。修长的手指捏着脚踝测量松紧度，抬头时额发扫过我的裙摆：“走路会不会磨脚后跟？”那双牛皮短靴最终成了我们踏遍山川的信物，鞋底刻着蜿蜒小径的形状，也烙下了你掌心的温度。如今鞋柜里整齐排列着历年添置的鞋子，每双都盛放着不同季节的故事。

　　美发店的转椅吱呀旋转时，总能听见剪刀张合的清脆声响。你坚持要亲自给我吹头发，温热气流裹挟着柑橘香波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梳齿穿过发梢的节奏与心跳渐渐同步，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年轻时乌黑茂密的长发，而是夹杂银丝却依然柔软的云絮。你的指尖掠过我的鬓角，仿佛梳理着流逝的时光。

山间小路是我们的秘语通道。晨露未晞时分携手拾级而上，踩碎满地星光；夕阳西坠时刻并肩徐行，惊起归巢鸟雀。野蔷薇攀过石墙垂下淡粉花瀑，蕨类植物在溪畔舒展蜷曲的新叶。你时常指着某处叫我看——或许是岩缝里探头的蘑菇圈，抑或是松针间跳跃的花栗鼠。那些平凡景物经你点化，都成了值得收藏的风景明信片。

　　破晓前的卧室浮动着朦胧光影，你的低语比闹钟更轻柔地唤醒黎明。有时是童年掏鸟窝摔进灌木丛的糗事，有时是少年时代偷喝父亲白酒被辣出的眼泪。晨光爬上窗棂时，秘密随着朝霞消散在煎蛋香气里，化作餐桌上相视而笑的眼神。

生活这本厚重的书被我们逐页翻阅，书签永远是新鲜事儿。楼下王婶新腌的雪里蕻、邻居家猫咪生了三色花纹的幼崽、菜市场出现的罕见菌菇品种……琐碎日常在你口中总焕发出奇妙光彩。当我抱怨工作疲惫时，你会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两支冰镇酸梅汤；而我在你升职加薪那天，悄悄重做了当年约会时穿的旧衣裳。

　　此刻雨声渐歇，天边泛起鱼肚白。相册最后一页定格在去年深秋的画面：层林尽染的山路上，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不必刻意追寻永恒的定义，因为那些共同走过的路、分享过的甜、私语过的晨昏，早已把刹那活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