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早上六点多，库尔勒的大街小巷还浸在梦里，黑沉沉的，连点声响都没有，我们的大巴车却已经突突地出发了。这时候的西安，早就是清晨光景，可新疆这边，还妥妥是夜里——毕竟人家这儿早上十点才上班，时差这东西，还真得慢慢适应。为啥这么早摸黑赶路？还不是为了去巴音布鲁克草原，三百六十多公里的路呢，怕堵车，只能赶早不赶晚。</p><p class="ql-block">大巴车刚一上高速，我这眼皮就开始打架，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等再睁开眼，天早就大亮了，车子正跑在国道上。往远处看，一圈圈山把大地围得严严实实，天是灰蒙蒙的，地是空荡荡的，风吹过草甸子，草倒是低了，可连个牛羊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每隔一段路，空旷的草地中间就有铁丝网圈出的大圆圈，里面黑压压、白花花挤了一堆东西，仔细一瞅，嘿，全是还没睡醒的羊！看来这羊群也很守时，不到点就赖在“被窝”里不出来。</p> <p class="ql-block">天阴得厉害，乌云堆得像个大帐篷，把整个天地都罩住了，压得人心里发慌，总觉得天随时都能塌下来似的。没走多远，雨就来了，山里的雨就是这脾气，说来就来，还挺猛，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别的车都见不着，说实话，还真有点吓人。好在没多久，车子就冲出了雨带。大巴车在一个加油站停下，我赶紧跳下车活动活动，一股子清新的空气涌过来，潮乎乎、凉丝丝，我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彻底醒了。风也大得很，下车的小孩直嚷嚷冷，他爸赶紧脱下外套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时候想起西安那边，四十度的高温里，人们正汗流浃背，我心里偷偷乐了一下。</p> <p class="ql-block">到班禅沟的时候，都下午三点多了。这会儿倒好，蓝天白云，太阳亮得晃眼。一路上见了不少羊啊马啊牛啊，可就是见不着几个jin人，我还琢磨，人都去哪儿了？到了才知道，敢情都在这儿呢！这儿正办自治区那达慕大会。那达慕本来是蒙古族的娱乐活动，可牧民们都喜欢，新疆的维吾尔族也有自己的那达慕盛会。大山深处的一块空地上，插几根竹竿，拉根绳子，就圈出个跑马场。场子里十几匹马正跑着，场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牧民们指着马儿议论，猜测哪匹能得冠军，游客们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我也挤进去看了看，心里却有点失望，这马跑得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快啊。旁边一个正喝彩的小伙看我这表情，打趣道：“这都第八圈了！你当马是小汽车呢？”得，我这无知者无畏，还是赶紧撤吧。</p> <p class="ql-block">旁边一个“畜类选美场”的牌子吸引我走过去。左边一排羊被拴在绳子上，动都动不了，一只只长得差不多，都是黑头白身子。三个评委拿着夹子，一边指点一边争论，嘴里说的都是维语。最后，一个脸黑黑的小老头把一只羊拉出来，扔进旁边的车斗里，有人说这就是选美冠军。我赶紧问：“这羊选美看啥呀？”那人汉语说得结结巴巴：“黑头羊，看头，黑色匀，没杂毛！”正说着，那边突然吵起来了，冠军羊的主人和一个小个子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吼，呜哩哇啦的，眼看着就要动手，评委赶紧冲过去把俩人拉开。我估摸着，八成是为了这冠军羊，看来牧民们对这事儿还挺在乎。</p> <p class="ql-block">坐了一整天车，晚上七点多总算到了巴音布鲁克草原深处的吾家院子民宿。一排小木屋，一排星空帐篷，就组成了这小院，名字听着很亲切，住这儿的人，感觉都跟家人、兄弟姐妹似的。院子里飘着烤全羊的香味，大家围着木桌，就着凉菜，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人啊，真是环境动物，在城里那些斯斯文文的老师、老总，到了这儿，对着话筒就吼：“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他乡也有烈酒，也有问候！”老总们全都把架子卸下，回归本真，一个个都成了粗犷豪放的西北汉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