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一)

凯米奶奶

<p class="ql-block"> 好久没有写东西了. 前天和大姐视屏以后, 看着大姐逐渐康复了的身体和 开朗乐观 的笑容,想起 她重病时 ,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 上,依旧满怀着对生命的无限渴望, 顽强的面对死神和命运抗争的那近 百 个日日夜夜, 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 那个过程不仅对大姐是一个凤凰槃涅浴火重生的过程 , 也让我对于生命和生存的意义有了全新的感受和认识 . 亦是饱尝了与最亲近的人游离在生死一线间那一种痛苦的挣扎.</p><p class="ql-block"> 想起大姐,就有许许多多的往事浮现于脑海 ,就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 ......</p><p class="ql-block"> 大姐是家中女儿中老大 , 长我七岁, 从小就是一副乐天的性格. 唱歌跳舞乐器样样都行 ,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 也是我那时的偶像(六十年代还没有这个名词). 1964年文革尚未开始 ,正读重点初中的大姐就和一帮同学响应党的号召(这词儿今天听着别扭),也是 当时一种政府提倡的政治运动 , 叫做上山下乡运动 。没有和爸爸妈妈打任何招呼, 大姐就在现场群情激昂的动员之后报了名, 加入到当时在全国将近 几百万的人潮中, 插队到了一个条件极其艰苦的山区小村. 记得很清楚的是因为这个运动的产生, 也随之出现许多在当时很有影响的人物 ,像周明 山 ,侯隽,董家耕 , 蔡立坚 等等类似今天 偶像人物的先进分子。 那时还很小, 不太理解这件事情更多的含义 ;只记得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了一辆辆解放牌的军车上 ,拉满了挥舞着小红旗 , 喊着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光荣 口号 的中学生在游行。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没过两天大姐就带着一个简陋的 包袱离开了家, 而这一去 ,就是长长的七年 ......</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大点儿了, 开始一个人在 假期里坐火车跑去探望大姐 (地方不很远,车票五角钱,绿皮车20分钟就到). 一次次跋涉在那 真正的黄土丘陵泥泞崎岖的山路上, 成了每个学期放假前的期盼 . 晚上住在冬暖夏凉的窑洞里, 白天跟着大姐下地. 每天一出窑洞门, 芬芳的果木花香和好闻的空气味道就扑面而来 , 让你的心田被那居住在城市里难得闻到的清新空气充溢得满满 ,舒服极了.</p><p class="ql-block"> 知青吃的是集体饭, 记得那会儿他们是男女生搭档 轮流做饭 . 小山村条件艰苦 ,每天能够吃到的几乎 只有 红面 和玉米面 小米 .知青 的粮食还是 国家供应的, 一人一年给 未经加工的500斤粮食 , 至少不会挨饿 .而 村里的老乡靠的是用收获的水果换回粮食 , 水果呢 , 则 一年丰收一年欠收 ,多数 时候老乡 家都难得一年到头儿能吃上 几顿儿 饱饱儿的饭 。 现在想来,那会儿的农民尤其是果农的生活真的是太苦太贫穷了 。 饭后会到 长满各种水果树 的深沟里, 去喷药杀虫上树采果 。有时候大姐也会在窑洞外飘着果香的院子里挎起手风琴为我一个人演奏《小二黑结婚》 《小河的水清悠悠》《人说山西好风光》等等,那时候会唱歌会演小话剧会拉手风琴的大姐就是我心目中最美最能干的人!小山村虽然很缺水, 却渴不着也饿不着你 。 因为在 收 获的季节到来时 , 路边 田间 坡上沟里到处是伸手就可以摘得的各种果实, 也许就是那 种田园一般的别样风景,和不同 于城市的生活诱惑着我, 一放假就会去到那里 . 在大姐插队的那些年里, 那儿成了我唯一得到了许多少年时代快乐的回忆 的地方.。 大姐的同屋战友(那时都这么叫)和大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 在当时 社会上难得见到的各种书籍,那时不知道, 后来 大 一些才知道在当时那都是中外名著中的禁书 . 如果大姐要去远点儿的沟里劳作怕我累着,会让我在家里待着, 那一本本囫囵吞枣儿看进去的书, 就成了每日的最大消遣 . 冬天到来,乡下会有 很多的闲暇时光 。 因为农田里没活儿了, 我会在放假的时候再次去到大姐 那里陪她 。 睡在窑洞里那被柴禾 烧的热乎乎的炕上 ,抱着一本本令我着迷的大部头儿 啃着 。就是在那个时候, 我的世界观 和价值观的雏形 初步形成 ,直至影响到今天,影响了我的一生。那以后的许多年里,读书成了我一生中最大的爱好和享受 ,二十元的学徒工资中有三分之一都花在了买书上。至今依旧记得很清楚那些书名儿,有《牛虻》《红与黑》《青年近卫军》《 战争与和平》《怎么办》《安娜.卡列尼娜》《小妇人》《包法利夫人》 《双城记》等等 等等。 今天,它们依旧被摆放在书店里世界名著位置上却鲜有人驻足流览购买了,这一点会常常令我深感遗憾和 惋惜。(书籍对于提升一个人的思想境界和价值观,提高一个人的文化文学修养是非常有益的)。</p><p class="ql-block"> 小山村吃水 相当困难 . 记忆最深的是 陪 大姐 到村里一个较远的沟里去挑水.下去上来只有一条窄窄的且很陡的路(放羊人走的土路),还要摇着辘轳听着那吱吱呀呀的声音把一桶桶水的从很深的 井下 打上来,再装满那两只看起来硕大的 铁皮水桶 ,那大大的水桶压在瘦又瘦又小的大姐肩膀上 ,显得非常的吃力 ,上坡时大姐略带颤抖的 双腿和那前高后低晃来晃去的大水桶每每让我胆战心惊 。 可是纤瘦的大姐从来都是挑着水, 一路为我哼唱着一支支好听的歌儿,唱得最多的就是那首《汾河流水哗啦啦》。沉沉的扁担从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的一路挑回到知青的食堂和住处,从来不让我帮她一下。在 这种日复一日的艰苦生活中, 七年过去了 。大姐从一个青春靓丽的美丽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大姑娘。同屋的战友们也借着家里七拐八弯儿 的社会 关系一个个回了城。父亲那时虽然已经 离任,以他老革命老干部的身份找找在地区和省里的战友,也不难给大姐在城里安排一个工作(这是符合政策的,因为插队之初的政策就讲明了够三年可以返城的,只是紧跟着的一场政治运动改变了许多知青的命运),固执的父亲却从未为做任何的尝试和努力 。直到同村的知青都走得没人了,大姐才得以政策的落实到了市里银行工作。那年她已经25岁依旧待字闺中。</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