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快过年的时候,家里放在柜子里的糖被偷吃了。还是“被”我偷吃的,这是母亲用糖票积攒了一年的白沙糖,准备过年的时候做兰花根、浆糖等各种糕点用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介于大集体与分田到户的年代,具体是哪一年的事已经记不清楚了,那时我大约六七岁的年纪。只记得在那个江西西南方向的小山村里的一个雨雪特别多,还特别冷,湿冷湿冷的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那个阴雨连绵的寒冬里的某一天,具体是哪一天也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天好像父亲、母亲是去乡里交公粮还是送统杀统销的年猪,哥哥们还在上学,奶奶也出去干活了。家里只有我带着妹妹和一帮堂兄弟、侄儿女们,一个个提着小火笼留守在家里,那是我那地主爷爷留下的一个大屋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傍晚时分,老木桌上煤油灯散发着虚弱的而又温情的暖光。从外面回来的母亲准备开始做她的年货,父亲却早已躺在了那个晴天都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的那张床上,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病了。奶奶早已把猪喂了,鸡鸭鹅也归笼,一家人的晚饭也正准备端上灶台边的那张餐桌上,每个人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吃晚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这时,母亲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说道,她放在柜子里面那个陶瓷罐里的两斤糖没有了,是你们谁偷吃了!是谁偷吃了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除了自己每个人都是怀疑对象。到底是谁偷吃了呢?也不知道是从奶奶还是谁嘴里说出了一个瘦主意。说是烧红油锅,只要把手放进去,没偷吃的就没事,偷吃了的手就会烧坏。然后,一家人的目光透过那盏煤油灯上的袅袅黑烟齐齐的看向了我,看的我满脸通红、瑟瑟发抖,接着大家就说,肯定就是你偷吃的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听见父亲用他那带着痛苦的声音把我叫进房间里,面对站在床前的我略带威严的问道:是不是你偷吃的,如果吃了、承认了就没事,如果偷吃了还不承认,明天起来要把我绑在门口的那根电线杆上吊起来。就这样,我竟然就战战兢兢的把偷糖吃这个事给承认了。怎么偷吃的?就用调羹一勺一勺的钥出来吃了。谁还吃了?还有妹妹一起吃。就这样妹妹也不明不白的被我带着作案偷吃了家里的糖。</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直到多年以后,我还和母亲说起这事,那糖还真不是我偷吃的,具体是谁吃了已经无从考证。每每想起这事,我总认为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污点。让我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像我这样的人,不论是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今天犯事了,如果被抓了,是不是还不用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就会全部招了,没有也会招的那种软骨头。当然,今天再想起40多年前的这些事,那时生活真的很艰苦,但也很幸福快乐,没偷吃的糖也是甜的。</p> <p class="ql-block">梧桐听雨</p><p class="ql-block">2025年7月2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