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早饭吃啥？”</p><p class="ql-block">“淹死一根油条！”</p><p class="ql-block">朋友们，懂了吗？那就是——豆浆泡油条。</p><p class="ql-block">这滋味，这光景，大概只有我们这代人，只有那个年代才真真切切地懂得。</p><p class="ql-block">记忆里，厂门口总飘着那股诱人的油香。凌晨五点，天还沉在墨色里，李大爷的小摊却已支棱起来。黑黢黢的煤球炉上，一口大铁锅咕嘟着，金黄的油花翻滚跳跃，滋滋啦啦地唱着晨曲。只见李大爷手腕灵巧一抖，两根白生生的面坯便“哧溜”一声滑入油海，瞬间腾起一团乳白的雾气。</p><p class="ql-block">“大火炸出个脆壳儿，文火煨软里头。”他一边念叨着这口诀，一边用长长的竹筷在油锅里翻搅。油条在滚烫的热浪中舒展、膨胀，渐渐蜕变成饱满诱人的金黄。“嚓——！”一声脆响，铁剪落下，油条应声断成两截，那声响在清晨微凉的薄雾里，显得格外清亮、精神。</p><p class="ql-block">我捧着温热的搪瓷缸子排在队尾，豆浆的暖意透过碗壁熨帖着手心。李大爷用旧报纸熟练地卷起刚出锅的油条，递过来：“趁热吃，凉了就没那魂儿了。”油条滑进豆浆的瞬间，立刻温顺地塌软下去，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迫不及待咬一口，酥脆的外壳“咔嚓”碎裂，滚烫的豆浆顺着缝隙汹涌地钻进嘴里，烫得人直吸气，舌尖却又贪婪地挽留着那奇妙的滋味，舍不得吐掉半分。</p><p class="ql-block">“这叫‘爆珠感’。”李大爷叼着烟杆，眯缝着眼笑，“油条啊，得‘淹死’，人才活得明白。”</p><p class="ql-block">我低头看着碗里，那油亮的金黄漂浮在乳白的豆浆上，像一小片凝固的、温暖的太阳。那时便觉得，再难的日子，只要清晨还能“淹死”一根油条，这熹微的晨光，就永远值得期待。</p><p class="ql-block">此刻，桌上的豆浆还在袅袅冒着热气。</p><p class="ql-block">该去买油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