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流云 灯河星影

静听远山

　　六小时的航程是件挺辛苦的事，我偏偏又是一个旅途中难以入睡的人，即便是要到午夜才落地。手边带着的书已经看完了，彼此的座位恰巧在窗口，舷窗之外就成了我视线难以挪开的地方。

　　飞机飞翔于蓝天之上，我们看惯了厚厚薄薄的云层，或堆积于如高耸的雪山，或轻薄于风中的白纱。有时它聚于机翼之下，有时它又躲得远远的，显露出空旷的原野，起伏的高山、蜿蜒的河流，在你的眼下一览无遗。

　　飞机起飞时也是黄昏，然而，在高空之上似乎又天色尚早，刺眼的阳光直射在舷窗，不得已拉上了遮光板光，听着舱内形形色色的腔调，谈论着各色各样的话题，半拉遮光板向下俯瞰，g以下的流云山川成了我最专注的一件事。

　　高空上俯视，层层叠叠的山峦，高矮起伏并不明显，然而，那一条条河流，却成了铺展在这绿色中最美的图案。

　　它们蜿蜒如龙蛇，在山谷间迂回奔放。都是黄河九曲十八弯，在飞机上往下看那一条河流又没有几处自己美的弧线。或圆润自然，如舞女臂间甩出的彩袖，或萦萦绕绕，如思妇心间讲不完的心事。包括那些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支流，向河流深处的一条条手臂，他们抚摸着山冈的纹理，走过城市乡村的角落。平时我们见的河流或壮阔，或潺潺，而在这高空之上，一出去看到她成不同的形状，你所看到的所有的河流都是平静的，

　　其实我也一直好奇，几千米的高空之上，太阳要落到哪里去呢？在云层之上看星星，会不会星星就变得又亮又大呢？

　　索性在这六个小时的航程里，我不禁欣赏了河流，更有幸看到了高空的日落流云、灯河星影。

　　云层之上的落日来的很快。前一刻钟直射来的阳光还很耀眼很，不知是飞机转了个弯，还是太阳跳到了云层之后，总之我找寻不到它的身影，只看到天际留下那一抹金色霞光。起初，那金色像被画家的笔无意间扫过云层的边缘，浅浅淡淡。渐渐地，天际的云有了浓淡的变化，云色愈浓，这金色也的对比度也愈发明显，变得更鲜亮。我想，若像平日一样站在山脚远望落日的余光，一定是金霞满天，环抱着叠翠的群山，一直铺展到天际，若有几朵流云，也会被镶上金边。而今在这几千米的高空，这金霞像是被遗落在调色板上那一抹藤黄的染料，没有被晕染。

　　当太阳隐藏起它的踪迹时，天边那一弯弦月便像褪去了面纱，遥遥地，银亮银亮地，悬于流云之上，追随着机翼一样，与那一抹金霞相映成趣。

我不知道此刻，它是悬在南方的天空，还是照着北方的行人。只觉得它像是在满足我对飞行之夜的好奇，伴随我那一段神秘的旅程。

　　夜色渐深沉，流云的色彩也渐渐浓重。涡轮风扇在机翼下隆隆地响，霞光和月影终被甩在机身之后。也许这霞光已坠落人间，因为在原本黯淡下去的夜幕下，地面出现了星星萤火。这些橘黄色的“萤火”，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渐渐地勾勒出城市或村镇的样貌。那应该是街道上亮起街灯，那应该是店铺前闪烁的霓虹，应该是亮着的万家灯火，他们想织在大大小小的城市、村庄头顶的一张光网，交错的勾勒着宽宽窄窄的街区。向铺展开的发光的棋盘，那些被丢在棋盘上发光的棋子，流淌成了一道道灯河。

　　是灯影勾勒的范围或大或小，小的像晨光中的蛛网的，蛛网上闪着晶莹的露。大的则像是织在天地间一匹锦缎。这金银丝线的交织，让这锦缎光彩照人，有的地方似乎还缀着彩色的宝石彩。

　　我愈发的好奇，在飞机的悬窗俯视大地看到的人间灯火如此神奇，那天上的星会不会离我更近了一些呢？是不是在我的头顶也交织着一张星光的网？

　　我将脸贴在舷窗上，拢起手以阻挡舱窗内灯光的倒影。我努力的从舷窗的上部边缘向远处望去，竟真的看清了那些天上的星星。惊喜的看到北斗七星像一柄巨大的勺子，勺子要比站在地面上看到的大得多，奇怪的是，星与星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大了许多，而那些闪烁的星，并没有因为我在几千米的高空之上而看起来更大一些。也许是那些星星离我们真的太过遥远了吧，这几千米的距离，对于我与它之间实在是微不足道。

　　神奇的自然总会眷顾痴迷于它的每一个人，它总会给你一些时机，让你看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