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行之·腊子口

嘉岭老翁

2025年7月24日晴 甘南行之·腊子口 旅程继续，目标：腊子口。离开茨日那村大约一小时后，我们已进入腊子口的隘口。山风里带着松脂苔藓的清苦，像史页里弥漫出的硝烟。抬头向上望去，两侧的石山如被巨斧利剑劈开，天上不见飞鸟，脚下湍流急跑，据说若不是现在修了公路，当年这里沟宽只有五米之距，仅容得一人一驮通过，这便是红军长征中那场硬仗的舞台——腊子口。腊子口，是一个轻松的旅程，却不是轻松的话题。 噫吁嚱！危乎险哉！腊子口之险，险于登青天！岷山连秦陇，叠嶂入云巅。左有虎牙吞白日，右有龙脊插苍烟。一线天光漏石罅，五尺溪声裂山川。崖似刀削临深谷，路如绳绕接云端。……假如李白到这里，会不会写一首《腊子口》，我不知道。而我，当双手抚摸腊子口的峭壁，仰望与天相接的悬崖时，却瞬间懂得了“天险”二字的分量。壁立千仞，万夫莫开，江涛澎湃，风鼓耳膜，站在腊子口前，心情立刻感到紧缩。 果然，路边的指示牌上有山形地势的介绍：此处海拔3000米，两侧山峰海拔均达4000米以上，自古是甘川咽喉要道。当地民谚有“人过腊子口，像过老虎口”之说。 我们沿着栈道往前走，脚下的石板被岁月磨砺，变得坑洼发亮，对岸的碉堡的枪口黑洞洞的，似乎仍有机枪手在射击。导游说，蒋介石借助这样的地形，部署了两个团的兵力，断言红军到此已是疲惫饥饿之师，定然是插翅难飞。可偏偏就是这支穿着草鞋、饿着肚子的队伍，用血肉之躯撞碎了死门，打开了永生之门。 1935年9月，当时红军身后有追兵，前有重兵踞险把守，在这道狭窄的生死关隘前，组织突击队强攻巧夺腊子口。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岩壁上的灌木丛往上攀爬。一名叫云贵川的17岁苗族小战士，将炸药挷在腰间，临借小时候采药练就的攀岩功夫，像猴子一样攀到崖顶，又用绷带拉上去突击队的战友们，舍身炸掉了敌人最顽固的碉堡。红军趁突击队的掩护发起冲锋，才得以突破腊子口天险。 栈道转弯处岩石上布满蜂窝状的弹孔，我伸手触摸那些深浅不一的弹痕，在指尖感知的凉意里，体味着九十年前的枪声与呐喊。我一次次仰望山上悬崖，只见几株松树紧紧抓着岩缝，斜刺刺地探出来，恍惚间觉得像极了当年悬挂在崖壁上的红军战士。此刻阳光正从那个豁口照进来，在崖壁上有了一道光，好似打开了一扇光明的窗户。 我们在腊子口战役纪念碑前留影，在红军群雕下致敬英雄，在党的旗帜下举拳宣誓，仿佛触摸到了那群人在绝境中不退缩的倔强，把崎岖走成了坦途的伟大。风从隘口穿过，带着呼啸，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