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闯北

品味江南(苏州)

<p class="ql-block">出发</p><p class="ql-block"> 清晨六点,东方的云层正被朝阳裁剪成流动的锦缎。我将车驶出苏州城时,护城河的薄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的露水在车灯下闪烁如星子。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奔赴,目的地是那座沉睡在历史深处的十三朝古都——洛阳。</p><p class="ql-block"> 车轮碾过沪宁高速的柏油路,仿佛碾碎了夜的最后一丝褶皱。无锡的惠山在晨光中舒展黛色,常州的运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南京长江大桥的钢索上还挂着未褪尽的晨露。当转入宁洛高速时,江淮平原的地平线突然变得辽阔,玉米田在风中翻涌着绿色的波浪,收割机在晨光中划出金色的弧线。</p><p class="ql-block"> 阳光从车窗斜斜地切进而来,将车载地图染成温暖的琥珀色。洛阳,这个名字在舌尖辗转,便觉满口生香。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三千多年的建都史,从汉魏的宫阙到隋唐的市井,多少帝王将相在这里演绎兴衰,多少文人墨客在此留下华章。白马寺的钟声曾惊醒过多少晨梦,龙门石窟的佛眼又曾见证过多少离合?</p><p class="ql-block"> 上午驶过宿州段时,忽然飘起细雨。雨刷器在玻璃上画出弧光,连霍高速的路标在水雾中若隐若现。车载广播正播放着《牡丹之歌》,蒋大为醇厚的嗓音与雨声交织,竟有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我想起白居易笔下的“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想象着在洛邑古城的黄昏里,邂逅那位写下“离离原上草”的诗人。</p><p class="ql-block"> 暮色四合时,终于望见洛阳的灯火。涧河在夜色中闪烁如银链,隋唐遗址的夯土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停好车,站在丽景门的城楼下,晚风送来马寺钟声的余韵。此刻,那些沉睡在博物馆里的唐三彩、那些镌刻在石碑上的《龙门二十品》、那些流淌在《洛神赋》里的波光,都在夜色中渐渐苏醒。</p><p class="ql-block"> 今夜,我将枕着伊水的涛声入眠。而明天,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卢舍那大佛的眉间,我将沿着丝绸之路的遗迹,去寻找那些被岁月掩埋的传奇。出发,从来不是为了抵达某个终点,而是让车轮的轨迹,在时光的长卷上,写下属于自己的注脚。</p> <p class="ql-block">我的阿拉善</p><p class="ql-block"> 黎明前的大漠呼吸最是清晰。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靛青天幕,腾格里沙漠从千年沉睡中苏醒。我立于沙脊,看海市蜃楼自地平线升起——那是大漠写给旅人的情书,是沙粒在风中吟哦的诗篇。</p><p class="ql-block"> 驼队踩着碎金朝阳走来,如移动的山脉。它们的剪影被拉得很长,在沙丘投下古老的图腾。赶驼人靛蓝头巾与银饰叮当,与沙粒摩擦声交织成奇妙韵律。骆驼睫毛沾着晨露,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行走的珠宝箱。</p><p class="ql-block"> 盐湖之畔,牛羊蹄印在盐壳上开成细碎的花。贺兰山如青铜屏风,分隔草原与沙漠。蒙古包炊烟裹着羊肉汤与沙枣花香,在干燥空气里愈发浓烈。老额吉挤驼奶的手粗糙如树皮,却让乳汁划出优美弧线。</p><p class="ql-block"> 奇石躺在沙丘褶皱里,风棱石闪着冷冽光,玛瑙滩碎玉流淌成河。我拾起一枚眼睛石,同心圆似大漠年轮,刻着千万年风沙刻痕。指尖触到温润肌理,忽懂古人视奇石为大地舍利的缘由。</p><p class="ql-block"> 沙漠之夜,银河低垂欲坠沙海。篝火噼啪,驼铃遥远。向导指向北方:"那是西夏榷场,丝绸曾换回鹘琉璃。"月光下,残垣剪影如凝固史诗,沙粒正从缝隙悄悄流逝。</p><p class="ql-block"> 正午热浪中,海市蜃楼消散。我终于懂得,阿拉善的美在于永恒变幻:静止沙丘实则每秒流动,风沙雕琢的奇石藏着沧海桑田密码。这里的时间不是线性河流,而是旋转沙涡,卷进所有过往与未来。</p><p class="ql-block"> 此刻立于鸣沙山,听风与沙粒私语。驼队剪影渐远,消失在天地相接处。而我的阿拉善,永远在记忆长河里流淌,在梦境褶皱里闪烁,等待与旅人重逢。</p> <p class="ql-block">穿越腾格里沙尘暴</p><p class="ql-block"> 退了房间的上午,阳光还没把沙漠晒透,汽车已碾过阿拉善左旗的戈壁,直抵英雄会会场。三辆越野车正以夸张的角度,架在打卡点的沙丘钢梁上,轮胎悬在半空,像三头蓄势的猛兽,默迎每一位奔沙漠而来的宾客。</p><p class="ql-block"> 场内的震撼是层层叠叠的。沙丘间飙过的越野车扬起金浪,引擎轰鸣撞在沙脊上又弹回来,让人脚底板发麻。而转身撞见的乌兰湖,却像被谁不慎打翻的胭脂盒,红得淌出血色,倒让我这个太湖之边来的人看呆了。司机小胡指着远处连绵的波光,一口气数出天鹅湖的白、敖包湖的静、月亮湖的弯,还有骆驼湖的浅、枫叶湖的艳,最后提到吉他湖时,他说那是阿拉善左旗藏得最深的音符。</p><p class="ql-block"> 匆匆别过英雄会,G7高速的柏油路面在车轮下延展。服务区的午饭带着风沙味,饭后往额济纳旗去时,乌力吉的天空突然变了脸。腾格里的沙尘暴正从天际压过来,先是公路上方浮着一层蓝,接着黑浪翻涌,最后整个世界都浸在昏黄里,像被裹进巨兽的肚中。</p><p class="ql-block"> 车辆缓缓挪着,窗外的沙粒打得玻璃沙沙响。我望着模糊的前车尾灯,竟觉得像在雾里散步,只是这雾是烫的、糙的,带着沙漠的体温。三十多公里路走了许久,天光才一点点从沙幕里渗出来,淡得像宣纸上晕开的墨。</p><p class="ql-block"> 或许腾格里沙漠从不说客套话,只用这场昏天暗地的沙尘暴,给远客最赤诚的拥抱。等风歇沙落,胡杨林的影子已在前方摇晃,额济纳旗的灯火正从暮色里,浮上来迎接远方的客人。</p> <p class="ql-block">走出无人区</p><p class="ql-block"> 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我从阿拉善启程,穿越腾格里的沙尘暴,踏过肃北的沙滩,而后一头扎进哈密大海道的怀抱。整整三天,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在无人区里与风沙和艰难的道路顽强抗争。</p><p class="ql-block"> 大海道的路,宛如大自然刻意设下的重重关卡。汽车在这片土地上,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每小时只能以10公里、20公里的龟速缓缓前行。一路上,车子仿佛不堪重负,零件似乎都在痛苦地呻吟,甚至到了拆车子、折骨架的艰难境地。但即便如此,我心中那股不屈的信念从未熄灭,一直支撑着我继续向前。</p><p class="ql-block"> 终于,当眼前的景色从灰暗的灰沙尘地貌逐渐变为充满生机的绿色,我知道,我成功逃离了那片荒芜。踏入绿色的疆北,我的心情瞬间如同头顶的蓝天白云,纯净而亮闪。高速公路两旁,玉米田、向日葵和高粱田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青悠悠地铺展开去,微风拂过,泛起层层绿浪,丰收的景色令人陶醉。</p><p class="ql-block">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顽强与坚韧,也体会到了历经磨难后迎来新生的喜悦。这片绿色的疆北,仿佛是大自然给予我的最珍贵的馈赠,让我在历经艰辛后,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美好与希望。</p><p class="ql-block"> 今晚,我知道,梦中的我定会面带微笑,那微笑里饱含着对这段经历的感慨,对大自然的敬畏,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这微笑,也将带着我对这段旅程深深的眷恋,在时光中留下独特而深情的印记,让人羡慕,令人回味。</p> <p class="ql-block">永不褪色的军衣</p><p class="ql-block"> 凌晨五点,月光漫过洗得发白的迷彩T恤,领口的"八一"刺绣泛着微光。五十多年前的这个时辰,军营的起床号总会准时撕裂黎明,如今只剩下高架桥上的车流声在耳畔轰鸣。</p><p class="ql-block"> 炊事班的那只大水灌早已不在,可连隊那熟悉的哨音仍在记忆里回荡。那年野营拉练夜间训练,全连的汽车轰鸣声在山谷回荡,想起战友间的故事。车轮也会变得温柔,蕴着汗味与机油味,在青春里酿成特殊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去年战友聚会,司务长带着多年珍藏的一壶老酒,酒尽唱起军歌都泪流满面,当“战友啊战友"的旋律响起,所有战友军嫂的吟唱,都在心中翻起波浪。</p><p class="ql-block"> 有时在梦中也能看到,新兵授衔仪式上那些稚嫩的脸庞,让我想起第一次带上领章帽微的情景。连首长的话"钢印永刻在骨头上",如今我的西装翻领里,仍藏着操练时磨出的茧子与拉练时搀扶战友的温度。</p><p class="ql-block"> 站在城市阳台上,万家灯火如星子坠落。忽然懂得:有些东西永远不会退役。就像老首长常说的"退伍不褪色",国防绿早已熔进生命的底色。当建军节的钟声敲响,愿我们永远记得那份热血,在人生的战场上,继续书写属于军人的荣光。</p> <p class="ql-block">别伊宁,赴一场草原的约定</p><p class="ql-block"> 伊宁六星街的苹果香这首歌里,狼戈的冬不拉弹碎了黄昏。维族少女捧着热馕走过,发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与王旗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旋律,缠绕成透明的网。我站在哈萨克族古村落的蓝色小巷听,王旗的《那拉提的养蜂女》MV在奶茶馆的电视里循环播放——是不是因为那里有美丽的那拉提?还是那里的杏花才能酿出你要的甜蜜?一直在回荡。</p><p class="ql-block"> 清晨离开时,伊犁河的薄雾正漫过伊宁古城的箭楼。车载广播突然响起《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王旗沙哑的嗓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后视镜里,六星街里还传来巴扬琴声,而那拉提的草原正在百公里外舒展绿色的绸缎。</p><p class="ql-block"> 进入那拉提景区时,太阳正撕开云层。毡房升起的炊烟与马群扬起的尘土在空中扭成麻花,哈萨克族少年的冬不拉弹着新编的曲子:"养蜂女带着蜜蜂去了伊犁,牧羊人还在草原唱着情歌。"我们的越野车在河谷里颠簸,两侧的云杉林像列队的卫兵,盘龙古道弯弯曲曲在树林草坪上舒伸,空中草原守护着传说中养蜂女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在游牧人家吃手抓饭,窗外空气有点冷,游牧人琥珀色的脸映着雪山倒影。忽然明白,那些在歌里传唱的爱情,不过是草原人写给山河的情书——就像养蜂女追逐花期,牧羊人守望草场,而我们千里奔袭,只为赴一场与那拉提的千年之约。</p><p class="ql-block"> 暮色降临时,我们登上观景台。夕阳将草原染成蜂蜜色,蜿蜒的巩乃斯河泛着鎏金的光。远处的毡房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哈萨克族婚礼的歌舞声随风飘来。手机里王旗的新歌正在循环:"那拉提的养蜂女,带着春天去了远方......"</p><p class="ql-block"> 离开那拉提的清晨,草原飘起细雨。车载广播突然切回《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王旗的嗓音在雨幕中格外苍凉。我摇下车窗,让草原的风裹着薰衣草的气息涌入车厢。或许真正的爱情,从来不在可可托海或那拉提,而在追逐风景的路上,在车轮与大地摩擦的声响里,在每一次启程与告别交织的永恒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