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途余温

莲心不染

清晨六点，我坐上了北行的大巴。车窗外，晨雾缭绕着远山，就像一条缥缈的白纱巾。地里的玉米绿油油的。海兴风电场那里，辽阔的水域，水面上排满了光伏，一排一排，规模宏大。

‍一路向北，风景各异。

下午四点，车子驶入承德，正观赏沿路的风景，忽然乌云涌上来，群山也变暗了，很快，雨点啪啪啪地敲击窗户，下雨了，窗外变得模糊了，耳边的雨啪啪啪地下个不停，听雨入梦，不错的享受。

五点，雨变成了滴答滴答的小点，因为刚才的大雨，前往赤峰方向的高速封路，车只能转往国道前往，刚走了一小段，车就停下了，前方堵车了。无意间看向窗外，只见路上泥水横流，本来不宽的路面，被泥水铺满，路面变成了汹涌的河流……

‍ 镇子街边的檐廊下，站着十几个人，他们说暴雨刚刚停了，前方道路可能是发生了滑坡和泥石流，司机犹豫不敢贸然前行，几番电话询问，政府那头传来“可过”的回音。

路边有条河，河水汹涌，泥水波涛滚滚，两边低矮的灌木丛被淹没在浊流中，从坡上流下来的泥水流进了河里，路上没有积水了，车跑得快了，不用担心了，打开手机读文章。

‍ 车又停下了，外面有嘈杂的车笛声，坐直身子看向窗外，只见村子外的高坡上泥水横流，整个村子一片汪洋，水中有几辆轿车闪着灯向前走着，很快车轮看不到了，车熄火了。大巴车战战兢兢驶入村中积水，喘息着涉过深水，继续前行。只见右侧土坡上，到处是土坡泥石流的疤痕，大块儿的石头滚落到路面上。一处泥石流严重的地方，挖掘机和村民正在奋力清除挡路的泥块，坡上的泥水哗哗地流着，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大地发出的低沉而痛苦的呻吟。

前方又有车辆折返，带来更坏的消息：洪水冲垮了前方桥梁！大巴只得掉头返回，在狭窄的路上艰难寻觅倒转之处，终于在村子里一小块略为宽敞的地方，掉头回返。再回到那村庄，只见消防官兵正架起水泵抽水，我们只得等待，一辆辆车返回，后边排了长长的车队，每一寸挪动都牵动着满车人紧绷的心弦，担心夜里被搁浅在这里。一个小时后，官兵挥手示意通行，大巴又从洪水中喘息着返回原路，四个多小时原地打了个圈圈。

耽误了这么久，目的地是无法抵达了，改去七家温泉度假村住宿，沿路被阻的车辆蜿蜒成了一条长龙，车上的人撑着伞在路边转悠，路边的店里漆黑一片，停电了，有的店里点上了蜡烛。前往赤峰的高速入口依然封闭，承德方向的高速通行，大巴欢快的奔上高速，我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又下雨了，滴滴答答中下了高速，进入七家温泉度假村。

　　拉着行李箱进入房间，心才真正落地，晚上有地休息了，有点“劫后”的欢喜。院子里的温泉池里，水汽氤氲升腾，蒸腾出虚幻的暖雾，舒缓着一路的疲劳……

‍ 回想那洪流中熄火的车辆、泥石流的坡痕、石头、倒塌的桥梁、被滞留的车队……人终究不过是穿行于自然空间的微尘。当它温存时，赐予雾霭仙境、疗愈之泉；可一旦震怒，掀起的洪流与塌陷足以阻断所有去路，让人陷于泥淖。

那温泉氤氲的热气，何尝不是自然另一种形式的呼吸？我们不过是在自然起伏的胸膛上，偶尔觅得一处暖意的寄生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