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续）

玲

老于去见同学项珠珠的事，咱暂且不表，列位且看下边：隆冬过去，便是春天。 老于一家三口，连同一只小狗幸福地走在这明媚的春光里。 城市街道两旁的柳树，已被鹅黄色染满了树梢，天，虽然是朗晴的，但春意料峭，气温还不算高。人们还不敢大胆地脱下棉衣。经过漫长的冬日，整天窝在家里的人们，已嗅到春天的气息，便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四散在春天里了。 沐浴在春光里的老于三口，此刻心里装着还有一个，比这春光更为温暖的春天：前天接到通知，政府有改造资金项目下来，由于资金不充裕，要分批次改建，老于家那栋是改造的第一批，并且老于作为连年先进教育工作者，列为第一户，安装电梯，暖气。 吉人自有天相！常言说，存住气不少打粮食，老于暗自庆幸。 一家商定，趁女儿还没有开学，准备去乡下陪老母亲住几天。坐了几站公交车，离于家湾不远了，三口之家下车准备走一段路。边走，边采摘路边田头的茵陈草。老于平日里博览群书，近些年尤其喜欢经典一类书藉，如《易经》《道德经》《黄帝内经》《伤寒论》等。此时三口人悠闲地徐徐前行，老于边采摘边讲解：茵陈，是属菊科植物蒿草，经过冬季，受天地之气滋养生发，有很珍贵的药用价值：性寒，归脾胃经，清利湿热…… 远处，一辆白色的轿车迎面驶来，在老于家人身边缓缓停住，车窗落下来，是项珠珠！老于忙过去笑迎老同学。车窗内的女儿隔着玻璃窗已看到了狗狗，不等妈妈批准立刻便推门跳下去，跑到了狗狗身旁。阳光下小姑娘秀气的小脸稍显发黄，这是常在室内，不见阳光的孩子共同的特点。很有些中医养生常识的老于一下子便判断是脾虚胃寒所致。果然项珠珠说，女儿经常发烧，咽喉肿痛，今天便是询医归来。孩子下车，便和姐姐牵着小狗向路边的田里耍开了，任阿姨怎么哄也不上车。看着孩子，和姐姐用铲子挖泥土，玩狗狗，放松的状态，项珠珠再不忍心摧孩子。就嘱咐阿姨带孩子再玩一会儿，自己下午1点有一个紧急会议，得回去准备一下，先走了。 在城市高楼的夹缝里长大的孩子，多么向往大自然啊！像久困顿于笼中的小鸟，一旦放飞，就再也不愿受到束缚了。这里，天高地阔，白云悠悠，一望无际的秧苗。空气里散发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是大自然的味道！孩子乐不思蜀了。一定要和姐姐一同去奶奶家！ 初春的于家湾街道上，到处是追逐打闹的孩子，尾随跑跳的小狗。还没有返城打工的年轻人，在太阳下三五一群，吹着口哨说笑着。“农家饭，十点半”，还有小孩，老人端着饭碗在门前石凳上吃饭。冬天人闲散，早午合一顿也是正常的事。 乡下没有午休的习惯，午饭后，闲不着的壮稼人，已拿着锄把，工具出村在田里找活干了。有些锄麦田，有些平整没有下种的闲田。大人前边走，孩子在后边跟。一个孩子骑了车，后边追闹一群。 孩子们在田间地头疯跑。累了，天当房，地当床。四脚朝天，望云彩当天狗，棉花团，狮子吼，白胡子老头儿，尽管想象…… 向珠珠的女儿很快便和同龄的孩子们熟识了。和老于家弟弟的一个小女孩刚好同龄，混在村里孩子堆里，追赶得小脸彤红，头上冒着热气。来接她回去的阿姨怎么也把她接不回去。 住在老于家对门的两个小哥哥还轮流背着小姑娘跑当游戏。 玩累了，中午睡一会儿，醒来时，成群的小伙伴们已在她的床边等了好久了。老于一家可不敢怠慢这个市长的小公主，在老于指导下，细心贤惠的老于老婆给小姑娘熬了，健脾养胃汤，一天三顿喝，晚上热水泡泡小脚，睡觉时姐姐还要给小姑娘讲“吕洞宾成仙后的故事”。两天咳嗽痊愈，小脸蛋一天天红润起来。 乡村热闹的街道，成群的玩伴，小狗，田间，泥巴，会讲"米小圈铁头故事"的小哥小姐姐，一切农家的日常，成了小姑娘的乐土。 向珠珠在省城党校培训了一周，女儿在老于家玩了一周。匆匆赶来的项珠珠，看到女儿红扑扑的脸蛋，像雨后春笋般焕发出勃勃生机，佩服地问老于什么秘招？老于自豪地说：天生地养呗！ 于是，老于便拿出了30年敫光般穿透教育阵地的功力，侃侃而谈：他自小在农村长大，麦子遇到暖冬不扎根，还要用农车碾一碾才会扎根。如果人冬天太热，气不沉，藏不住，违反冬藏原理，就容易生病。并且讲了黄帝内经的《四气调神大论》，《上古天真论》篇等等。老于满腹经纶，俨然一个教育家风范。讲者是妙语连珠，听者是五体投地。 我们的老于，不愧是当年项珠珠能写一篇好文章，被老师表扬。他便能一次写两篇文章来击败向珠珠的老于呀！ 老于博文强记的知识功底，终于折服了项珠珠，此刻的项市长。 说话间，老于老婆已经把香喷喷的玉米糁饭，葱花油馍，农家炒鸡蛋端了上来…… 項珠珠此刻不得不在心里重新定义人生的"得”与“失"。 若干年过去了。 老于和小狼在树下见了面。一脖子犟筋的老于说：自已从不求人，幸亏那次见向珠珠，没有开口。政府老房改造，自家已装电梯和暖气。小狼诡秘地说：“你那次去项珠珠家后，你的情况，我给向珠珠说了。"老于一脸惊愕：啊！ 又若干年过去了 项珠珠已退居二线。她的女儿该报考大学了，问怎么填报志愿，项珠珠不加思索地说：“走！找你老于伯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