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沙尘暴的翡翠湖

海泉

车子刚拐过雅丹群的最后一道弯，翡翠湖就撞进眼里。七月的正午，盐滩上蒸腾着淡紫色的热气，三十多个海子像被打碎的翡翠手镯，嵌在戈壁褶皱里。我踩着结晶的盐粒走近最大的那片湖，湖水在阳光下漾着薄荷绿，湖底的盐柱像珊瑚丛，连风都带着咸涩的清凉。

“看西北边！”同行的一位大哥突然指向天际。原本透亮的蓝被撕开道灰黄色的口子，那道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来，把远处的祁连山啃掉了半截。湖面的碎光倏地暗下去，盐粒不再发烫，风里的凉意变成了沙砾的刺。

我们往车那边跑时，沙尘已经漫到了湖对岸。原本翡翠色的湖水开始发灰，像被揉进了一把土。靠近岸边的盐花在风里抖，细小的盐粒被卷起来，打着旋儿往天上飞。有几只水鸟贴着水面低飞，翅膀扫过的地方，湖水划出的不是银线，是混着沙的浊痕。

钻进车里时，窗外已经黄蒙蒙一片。刚才还清晰的湖岸线不见了，那些海子像被裹进了一块脏玻璃，只剩下模糊的色块。风拍打着车窗，呜呜地响，像是谁在戈壁深处哭。我回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最后望见的，是一朵盐花被沙雾吞掉的瞬间，像一滴绿墨掉进了黄泥水里。

等沙尘过去，湖会变回翡翠色吧？我摸着车窗上刚落下的细沙想。只是那时，湖底的盐柱上，该多了层来自远方的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