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远方的尽头~有一座美丽的廊桥赋 原创 母焕胜 长亭外的柳色漫过三叠阳关,客舍青青处总有人勒住鞍鞯。当马蹄踏碎最后一声残阳,暮色里忽然浮出飞檐翘角,如一页被时光浸黄的诗卷,在山水褶皱处轻轻舒展。那便是廊桥了,架在岁月的溪涧上,一头拴着柴米油盐的烟火,一头系着风花雪月的流年。 一、虹影横波·恰是天工与匠心的私语 青石板被千双鞋底磨出温润的包浆,像老者额头的皱纹里盛着的月光。廊桥的骨是山民砍来的楠木,带着松脂的清香与年轮的倔强,在木匠的墨斗里伸直了腰杆,化作横跨两岸的脊梁。卯榫相扣时不沾半点铁星,全凭木与木的相认,如故人执手时掌心的温度,将百年风雨锁进咬合的齿痕。 这是真正的艺术品 飞檐是被风掀起的衣角,在云天里写着飘逸的篆字。那些雕刻在牛腿上的故事,总在暮色里活过来:八仙过海的法器还沾着水汽,梁山伯的衣袖拂过祝英台的裙裾,渔樵耕读的剪影里,藏着每个过路人的前世。瓦当滴落的雨珠敲打着美人靠,像古筝的泛音漫过青苔,惊醒了桥洞里打坐的石龟,它驮着的碑铭已长出薄薄的绿苔,却仍能辨认出“乾隆某年”的字样,在水波里轻轻摇晃。 夏之韵 二、烟火穿梁·织就人间与仙境的交界 晨光刚爬上桥顶的鸱吻,卖豆腐的阿婆已支起竹筐,蒸腾的热气在廊柱间绕成白雾,与对岸山尖的云霭连成一片。挑柴的樵夫放下担子歇脚,烟杆里的火星明灭,映着他补丁上的山路弯弯。穿红衣的新嫁娘走过时,廊桥忽然屏住了呼吸,轿帘掀起的瞬间,绣花鞋尖轻点过的木板,至今还留着淡淡的胭脂香。 特写 暮色是最好的宣纸,将廊桥的剪影拓在溪水上。纳凉的乡亲摇着蒲扇,讲起当年红军在此歇脚的故事,说某根廊柱上还留着刺刀的刻痕,如今已被牵牛花的藤蔓遮掩。孩子们追逐着萤火虫跑过,惊起桥洞里栖息的白鹭,翅尖扫过水面,打碎了满溪的星子,也打碎了廊桥上悬挂的马灯,那昏黄的光晕里,有赶夜路的货郎正清点着褡裳。 特写 三、岁月为渡·承载离别与重逢的重量 石板缝里的草籽记得,那年杏花落满桥面,赶考的书生在此与恋人执别,油纸伞上的墨迹洇着泪痕:“此去长安三千里,归时共饮桥边泉”。后来书生成了状元,跨马游街时却总望着南方,直到鬓角染霜才踏上归途,桥还在,泉还在,只是桥边的桃树已换了三代,树下捣衣的妇人,再也认不出他藏在皱纹里的少年。 黄龙溪廊桥 特写 洪水曾在某个夏夜咆哮,冲垮了下游的木桥,却独独对廊桥绕道而行。老人说那是因为桥里住着桥神,守护着两岸的炊烟。其实是山民们连夜跳进洪流,用肉身搭成堤坝,将楠木的梁柱死死抱住,像抱住彼此的命运。当晨光重新照在修补好的桥面上,他们发现每道新添的木纹里,都嵌着一颗亮晶晶的星辰。 北涧桥 四、余音绕梁·在诗与远方的尽头回望 如今高铁在山谷里架起银桥,汽车的鸣笛盖过了溪流的潺潺,廊桥却并未老去。它像一位沉默的诗人,将所有喧嚣过滤成檐角的风铃,在晨昏里轻轻吟咏。写生的学生支起画板,却总也调不准木柱的赭红,那是被百年烟火熏出的底色,混着阳光的金、雨水的青、月光的白,在画布上洇开时,竟与《清明上河图》里的虹桥有了几分神似。 站在桥心望向两端,忽然懂得所谓远方,不过是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当我们在都市的钢筋丛林里疲惫时,总会想起某个暮色中的廊桥:那里有炊烟与云霭缠绵,有故事在木纹里冬眠,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奔波的岁月,轻轻托在温柔的屋檐下。 或许诗与远方从不存在尽头,当我们在廊桥的阴影里坐下,看溪水载着落花奔向天际,便会明白:所有跋涉都是为了回归,所有远行都是为了停泊。而廊桥,正是天地间最温柔的标点,让每个疲惫的灵魂,都能在此歇歇脚,然后带着桥洞里的月光,继续走向下一段人间。 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