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在星罗棋布的峡湾与群山中,冰川就是挪威古老而威严的灵魂。现实中冰川也分为很多种:人们想象中那种覆盖广阔高原或山地区域的巨大冰体叫冰原(icefield );然后就是各种受地形限制野蛮发育的小型冰川,比如洼地里的冰斗(cirque),沿着山谷向下流动的山谷冰川(valley),从山口流出像扇形梯田一样的山麓(piedmont),和直抵海岸的末端(tidewater)。</div> 距离我下榻的罗恩小镇开车约一小时的地方,便有挪威著名的布里克斯达尔冰川(Briksdalsbreen)。布里克斯达尔正是一座山谷冰川,它的源头是欧洲大陆最大的冰原——约斯特达尔(Jostedalsbreen)。会议主办方STAMI为展示挪威美景,行程中也安排了此处的游览。<br> 从山脚下的游客中心出发,唯有徒步上行才能一睹冰川真容。这段路程需付出体力,算是探访冰川的一种仪式。天虽下着雨,却挡不住我们一行人的热情。 山脚下的路两旁淌着从山顶流下的小溪。在挪威,任何地方的水龙头流出的水都可直饮,正得益于这种天然无污染的水源。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十几年前中国高铁刚开通时免费提供的“5100冰川”矿泉水,虽不知其是否真源自冰川。 上山初段平缓,耳畔水声轰鸣,鼻尖萦绕清冽气息,即便溯湍急的冰川河而上亦不觉疲惫。但很快坡度陡增,同行者依肺活量分化成数个梯队。 无论是在冰岛还是挪威,都可以看到这种北极圈里才有的野花。用手机查阅了植物图鉴后,得知这种花叫虎耳草(saxifrage),专长在寒冷地区,暖和了反难存活。 随着海拔攀升,两侧嶙峋山崖覆满苔藓与低矮植被,瀑布如白练飞泻而下。蓦地想起《黑神话:悟空》中黄风大圣之言:<br><br>“有圣,就有盗;有高山,就有深渊。”<div><br></div> 上山之路多为碎石铺就,部分陡峭路段设有台阶,但更多的游客愿意从布满苔藓的石头上抄近路。离瀑布近了,水雾随风飘散,带来阵阵凉意,可以说用寒气是给不远处的冰川做个预告片。 走进冰川的路上,不时有各种奇特的地质景观,像是在阅读一部流动的地质史书。同行的挪威老师告诉我,看见这块石门,就只有四十五分钟的行程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div>沿途设有几处观景平台供人喘息回望,每一次回头,来路便在脚下延伸,山脚愈显渺远。到山顶才知道整段路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挪威老师如果一上来就说两个小时,可能很多人就直接放弃了。</div> 路边牌子提示:布里克斯达尔曾在17世纪(又叫小冰河时期)延伸至谷底湖畔,成为一道触手可及的寒冰奇观。那段时间整个挪威是在人类历史记载以来冰川覆盖面积最大的时候。<div><br></div><div>然而随着工业革命,如同受气候变化全球众多冰川的命运缩影,布里克斯达尔和中年男人的发际线一样经历了显著后退。其冰舌末端已萎缩至最高的山谷深处,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环境变迁沉默的见证者。</div> 最后一段通往山顶的碎石坡最为考验体力,脚步踏在冰碛石上发出声响。冰川也在视野中逐渐放大,蓝白色的巨大冰壁和深邃冰隙愈发清晰,压迫感与诱惑力并存。 终章已到,爬到山顶的冰川湖后视野豁然开朗,和奔流下山的瀑布和溪流不一样,在这里无论是凝滞的湖水还是沉寂的冰壁,都安静的吓人。 无论是在夏威夷的火山坑,还是冰川湖旁的浅滩,都很有人喜欢堆砌这种石子塔。这个其实是有一定根据的,北欧的旅人喜欢用这种方式祈求平安顺达。 当渺小如我,站在仿佛凝固了时间的巨大冰墙时,所有攀登的疲惫瞬间被难以言喻的敬畏所取代。驳杂的冰川表面覆盖着岁月痕迹,冰层深处则透出纯净的幽幽蓝光冰蓝色,寒风凛冽,但眼前的景象却令人血脉偾张。 返回山下的游客中心,除了被净化的心灵,我们还需要急需填补登山消耗的卡路里。坐在落地窗前,窗外葱郁山谷与融水溪流交织,窗内鲜鱼、烤肠与美酒热气氤氲。一面感慨于自然之震撼,一面填饱了吃货的胃口,这才真正称得上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