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城里的车水马龙实在熬人，耳朵里整天塞着发动机的轰鸣，连空气都飘着股焦躁劲儿。心里头跟长了草似的，总惦念着山山水水的清静。索性拾掇个帆布包，把烦心事往边上一推，一个人奔雨卜苗寨去了。</p> <p class="ql-block">雨卜苗寨就窝在元宝山的南坡下，贝江有条支流叫六甲河，源头就在这儿。五个自然村屯——雨卜、新村、上里、中里、下里，像串在河边的珠子，挨得紧实。木楼的黑瓦顺着山形铺开，烟囱里冒的烟慢悠悠往上飘，混着树影，活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p> <p class="ql-block">刚进寨，就见着座风雨桥，跨在溪上，老得像位蹲在这儿守了一辈子的老人。桥身上的木头被摸得发亮，雕着些图案：龙啊凤啊，还有背着背篓的姑娘，颜色掉了些，倒更显耐看，像是藏着说不完的旧事。</p> <p class="ql-block">雨点子打在桥顶的瓦上，噼噼啪啪响。盯着那些雕花看久了，竟觉得龙像是在摆尾巴，凤在啄雨珠，恍惚间，整座桥都跟着溪水的调子轻轻晃呢。</p> <p class="ql-block">桥下的溪水亮闪闪的，水底的石头裹着层绿苔，滑溜溜的。水草跟绸带似的，一荡一荡，偶尔有小鱼从石缝里窜出来，尾巴一甩又没影了，快得像道银线。</p> <p class="ql-block">雨丝斜斜地织下来，掉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小水纹。风一吹，满溪的光就晃起来，跟撒了把碎金子似的，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p> <p class="ql-block">雨下得密，远处的山成了淡淡的青影子，我也懒得再往别处走，举着把透明伞，就在溪边耗着。</p> <p class="ql-block">我穿了件红上衣，黑裙子的下摆被风吹得扫着脚踝，布料沾了点雨气，沉甸甸的。</p> <p class="ql-block">踩着水往浅滩里挪，溪水漫过脚背时，凉丝丝的，舒服得想咧嘴笑。忍不住跳了一下，水花溅在伞面上，像撒了把碎珠子，顺着伞边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p> <p class="ql-block">红的衣、黑的裙，落在满眼的绿里，倒真扎眼。</p> <p class="ql-block">水慢慢没过小腿，凉意在皮肤上游走，像有无数小手在轻轻挠，痒丝丝的。</p> <p class="ql-block">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住了，望着远处的山发愣。</p> <p class="ql-block">伞沿的水珠滴在头发上，顺着发梢落进水里，跟雨丝混在一起，分都分不清。</p> <p class="ql-block">山雾正一缕缕往上爬，寨子里的屋檐在雾里时隐时现，忽然就恍惚了——到底是我闯进了这画里，还是画里的人走出来变成了我？</p> <p class="ql-block">过了好一会儿，风把伞吹得歪了，我忽然提着裙子往上游跑。黑裙子在水里划出一道道波纹，红上衣像团小火苗，在雨里跳着。</p> <p class="ql-block">风钻过伞底，雨丝趁机往衣领里钻，凉飕飕的，心里却甜丝丝的，像含了颗刚摘的野果子，酸溜溜又带着点清甘。</p> <p class="ql-block">溪水带着雨珠往前淌，风雨桥的影子落在水里，跟着波浪轻轻晃，像段没讲完的故事，还在等个收尾。</p> <p class="ql-block">原来安宁这东西，不用费劲儿找。它就在雨卜苗寨的溪水里泡着，在风雨桥的木头纹路里嵌着，在这场没打招呼就来的雨里藏着，轻轻巧巧，就落进了心里。</p> <p class="ql-block">摄影：阿丽</p><p class="ql-block">文字：飘飘</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505790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