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的美篇

蒺藜

去年开始就发现楼下荒院里有两株树，一株是桑葚树，还有一株也是桑葚树——不，细看时，另一株却是杏子树。初夏时节，桑葚先由青转红，继而发黑，像是少女的唇色被太阳晒得深了。麻雀们便来了，排着不规则的队伍，在枝头跳跃，啄食那些黑得发亮的果实。它们的喙上染了紫黑的汁液，倒像是偷吃了墨水的学童，彼此叽叽喳喳，仿佛在夸耀自己的"学问"。

过了三五日，杏子也黄了。那黄并非均匀，向阳处深些，背阴处浅些，倒像是被阳光随意涂抹过的。这时节，不仅麻雀，连喜鹊也来了。喜鹊的吃相颇为文雅，不似麻雀那般急躁，它先端详，再轻啄，偶尔还要抬头四顾，俨然一副"食不厌精"的派头。

荒院本无人至，杂草丛生，砖缝里钻出些不知名的野花。两株树亦非人所植，许是飞鸟衔来的种子，或是风送来的机缘，便在此处生根了。桑葚杏子熟时，偶有人攀墙来摘，但大抵是不敢多取的，因那铁皮墙有些高，下面的木头架子怕是承受不住多少分量。况且桑葚汁染在衣上，回家不免要挨几句骂。

我常立于窗前看它们啄食。麻雀喜鹊们吃得欢了，便遗下些粪便在墙头，白中夹黑，竟像是未完成的写意画。树下的杂草丛里，也常有被啄落的半颗果实，引来蚂蚁与小虫，又是一番争夺。想来这荒院中的食物链，倒也井然有序，各得其所。

桑葚先尽，杏子亦渐稀疏。鸟雀们便少了，偶尔一两只来巡视，大约也颇失望。树叶却愈发茂密，像是要掩盖曾经的热闹。我想，明年此时，这一幕大抵又要重演。草木有本心，鸟雀亦如是，循环往复，本不足奇。

只是那桑葚杏子，终究无人采摘，徒然饱了鸟腹。而荒院里的果实，终究是没有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