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玩水秘境——下枧河

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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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自拍

在我的家乡广西河池市宜州区有一条下枧河，它是发源于环江县东兴乡平安村的大山深处的临江河，自北向南流经环江、罗城，进入宜州境内就被称为下枧河。传说壮族歌仙刘三姐家就住在临河的下枧村，不知道是欢快奔流的下枧河滋养了刘三姐，还是刘三姐的歌声感染了下枧河，下枧河与刘三姐就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后来人们就称刘三姐门前的下枧河是一条会唱歌的河流，也是我家乡最美的河流。

壮乡儿女多会唱山歌，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山谷河流，无论是劳作憩息还是节日欢庆，唱上几句应景山歌，仿佛甘冽的山泉水滋润了心田，驱赶了疲惫，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当我们站在七月丰盈的下枧河边，情不自禁对着青山河流唱起刘三姐的巅峰对歌：你歌哪有我歌多？我有十万八千箩。只因那年发大水，歌声塞断九条河！

炎炎盛夏，火辣辣的热浪裹挟着大地，所有的人事物都显得那么焦躁难忍，空调房和冰箱冷饮带给人们的清凉却如机械般生硬，少了些来自大自然的清新怡然，少了些发自内心的欢喜。于是，我们努力探索和回忆，记忆里童年快乐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夏季以及家乡的河流的故事。一番讨论之后，大家取得一致意见——何以解忧(暑)，唯有戏水。

下枧河除了有刘三姐的歌谣，也是盛夏玩水的秘境。下枧河滩浅水急，满河都是鹅卵石，沿河两岸青山绵绵，翠竹依依，绿树浓荫和碧幽的河水构成了一个清凉的世界，汇聚了周边的人们呼朋唤友到此避暑消夏。

找片开阔的河滩，支起天幕帐篷，摆上缤纷美食，就算是你今日占得了一席“领地”。跳进水里撒野，在这水花飞溅的瞬间，天性、野性在夏日里得以最彻底的释放，这才是真正触及夏天的灵魂，是最期待的夏日狂欢！从天光云影到暮色四合，缱绻于这青山绿水的怀抱，于这夏季消暑的畅快定会让你流连忘返。

下枧河望村河段，是我们最钟爱的休闲之地，几乎每年夏秋季节的周末，我们都会驾车前往待上大半天。一是满足孩子们玩水的愿望，二是在河边野炊或是烧烤，沉醉于这青山绿水间，犹如神仙般自由自在。

2025年7月中旬的周末，我们又来到下枧河避暑消夏，因上游下雨，河水虽未明显浑浊，但也没有往日清澈见底的“果冻水”样貌。有些许遗憾，但不影响孩子们的激情。

我们将车子开到岸边的浅水里，大家长组织孩子们一起洗车，我择一处竹影清风之所，架起我的煮茶器具。这户外山野的茶食虽然简单却充满了野趣，是一种了然于心的旷达。我煮一壶红茶，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敬这青山绿水，我悠然静坐青山绿水间，细细啜饮，这茶就有了山间特有的花树清香。若问此时心境，定是与苏轼的恬然不谋而合：与谁同坐？青山溪流我。

河对岸的一座座青山实在是可爱啊，敦敦实实的，像一个个硕大的翠绿的艾叶馒头，让人心生爱意。正对面这座山崖像被刀劈斧削似的，凿痕累累，这个样子存在于此不知多少千万年了，却也如新痕一般触目惊心。它俨然一个刚毅男子饱经风霜的肖像一般，目光沉静且坚韧，它静静地伫立在这水岸边，像是下枧河的忠实守护者一般。

这一段未经开发的下枧河段安静极了，保持了河谷自然原始的风貌。青山翠欲滴，河水绿漫堤，徐徐清风荡漾着水面的波纹，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伴随着拉扯得长长的蝉鸣声，阳光炙烤青草的味道漫过鼻尖……这夏季的样貌与我们少时的光景一一对应着。

向上走，穿过一片竹林，一条拦河滚水坝如蜿蜒的游龙横亘河面，这是我们最钟情的玩水乐园。这条滚水坝宽约50米，常年水流不断，即使是枯水季时，河水也从滚水坝中间的斜坡冲击而下。滚水坝下方砌筑有阶梯，坝下刚好是回湾水且不深，从齐腰到齐肩的高度。可以漂流而下，也可以试图与水浪搏击，累了亦可随时站立休息。水底是光滑的鹅卵石和绵软的砂石，最好穿上凉鞋，行走时才不容易滑倒或崴脚。

孩子们最喜欢从水坝上漂流或跳水，惊险刺激，欢笑声撒满了山谷，惊得林间的夏蝉和小鸟都噤声了。还有很多玩皮划艇、桨板的，一趟趟地逐浪飘流而下，然后又一趟趟吭哧吭哧地搬运设备上来，却也自得其乐。

我们游到坝底，双手扶住阶梯或者石头，任由水流经过我们的头脸，尽情享受水流的冲击和爱抚。当水瀑冲到坝下的河面时，撞击成无数的白色泡沫，像是刚刚倒出来的汽水似的，咕嘟咕嘟的，密密匝匝的，围绕在我的身边，想要伸手去捧一把细细欣赏，它们却立即化成了白水，调皮得很啊。

背靠着坝首，这时就像是坐在自动按摩椅上一般，享受着天然流水的按摩。这水流的力度拿捏得正好，可以让你全身放松，若是喜欢推背感刺激的，定不要错过此番体验。闭上眼睛，我的世界里只有一团红色的云雾，继而慢慢变成橙红色的，再而是粉红色的……此时，全身心似乎都空灵极了，所有的烦恼、忧愁、委屈、欲望、侫念统统烟消云散，如禅坐入定般清凉忘我。

就这样，耳边伴着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周身被层层白浪温柔地包裹着，此时只有清凉惬意，炎热躁烦早已远离，在这山水秘境中，我们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爱世间万物，也爱自己。

六七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忽而就乌云压顶，阴沉沉的山雨欲来，此时蜻蜓低飞，时不时会停在我们的翘起的脚面上，你不惊扰它，它便不飞走。

这时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关于蜻蜓的趣事。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我们每天也偷偷跑到河边泡水，那时候还不会独立游泳，对那些比我们年纪大些的邻里哥哥姐姐羡慕得很，他们从石崖上跳水、潜入水底摸起螺蛳和漂亮卵石、他们会仰泳会漂流，他们还能不带任何游泳装备就横渡过宽宽的河流，到对岸的沙滩上与夕阳共舞……这可羡煞我们这些连“狗刨”都不会的虾兵蟹将了。当我们的眼神落在凯旋归来的哥哥姐姐们的身上是，他们早已洞察我们的心思，笑哈哈地说，想要学游泳吧？简单得很——捉只蜻蜓来叮下肚脐眼就会了！于是有的小伙伴真就去抓蜻蜓来放到肚脐眼上，可那蜻蜓怎么又会乖乖叮咬呢？我终究是没有勇气干这事的，可是也是对这耳提面命般的“武林秘籍”深信不疑。后来，不知道怎的，我们就突然会游泳了，故乡的龙江河也成为了我们夏日消暑的秘境。再后来，我们也“传承”着捉蜻蜓咬肚脐眼的恶作剧给小辈。就这样，我们的童年伴随着家乡的河流奔向了远方……

时光的机器又把我带回到现实中。某一天，我发现了一处极好的地方，在水流分岔的河道中间，一颗树下正好有一块大石头稳稳地安放于树荫下，于是我缓慢地涉过湍急的水流，试试看，非常满意，于是又反复几趟把我们的物品小心运送过去。在这里，我既可以安心看看闲书，又可以照看在上游玩水的孩子们。

孩子们围着我说要给我开挖一道“护城河”。于是，大家长带领着他们将我周围的鹅卵石一块一块移开，这样，水流就被他们改变了流向，顺着低凹的地方流去，我所处的地方就变成了“孤城”。然后他们便热烈庆祝他们的“工程”顺利完工。意犹未尽的他们继续干“工程项目”，又在我旁边再筑一条拦水“大坝”，又一项“宏伟工程”诞生。

这条河的鹅卵石就像是欢乐的城堡乐园，这些圆润光滑、色彩斑斓的鹅卵石装点着孩子们五彩的梦想。孩子们在河流里寻找自己心仪的宝贝石头，像是得到珍世宝物一般欣喜，爱不释手；孩子们在这大自然的乐园中启航梦想，携着勇敢和坚韧出发，探索未知之旅一路亦是熠熠发光的吧。

下枧河的鹅卵石给孩子们的童年带来了多么美好的体验啊，这些童年的欢乐时光被定格在他们人生的某一阶段里，也许将来等到他们长大了，关于下枧河的记忆里也将有过这些难忘的瞬间。

蜿蜒流淌的下枧河藏着整个夏天的清凉，是我们夏日玩水的秘境，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回归自然的怀抱。在这清凉舒爽的水世界里，浪花上跳跃的光斑，是夏日书写的情诗，充满了浪漫和自由的色彩；浪尖上的欢笑声，是最清澈纯净的欢愉，是这夏日里最动人的乐章。

最美家乡下枧河，是我们夏日里遇见的小确幸，是我看到满眼翠绿的欢喜，是我沉浸在青山绿水间的陶然，也是我任由孩子们撒欢儿的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