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人的红色印记

邹勋

<p class="ql-block">美篇号:59928124 </p><p class="ql-block">  舟戈把那枚铝质五角星往孙子手心一按,粗粝的边角硌得舟融“嘶”了一声。晨光穿过窗棂,在五角星上流淌,照见表面深浅不一的划痕——那是七十多年岁月磨励出的勋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你太阿公五零年,戴着这颗红五星进云南。”舟智蹲在一旁,指腹摩挲着五角星背面的“1950”刻字,“那时候哀牢山的匪患还没清除干净,他背着步枪在瘴气里隐蔽穿行,裤腿磨烂了就用绑缠,唯独这颗帽徽,每天晚上都要借着篝火擦几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舟融捏着五角星翻转,指尖摸到一处月牙形缺口。阿公讲过无数次这个缺口的来历:太阿公跟着连长追剿残匪时,被土枪子擦过帽檐,五角星崩出个豁口,他却捂着流血的额头追了三里地,把被流弹打落的军旗抢了回来。“太阿公说,星星亮,心里就不慌。”舟智的声音低了些,“有次在山涧边宿营,炊事员煮的野菜汤里飘着蚂蟥,他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分给了刚满十六岁的新兵,自己嚼着野菜,帽檐上的五角星在火里明明灭灭,倒比篝火还暖。”</p> <p class="ql-block">  舟融突然想起阿公相册里的老照片:太阿公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胸前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胸标泛着柔光,站在云南的竹楼前,身后战友们的帽檐红星都像沾着山雾的光。他扯了扯自己的红领巾,新绸子在胸前挺得笔直:“阿公,您当年在北京戴红领章吧?”</p><p class="ql-block"> 1976年底入伍,舟戈记得每个细节。父亲送他登上接兵车时,新军装上还没有红领章,但衣领有折痕,父亲却非要替他系紧风纪扣:“有一天你定要在天安门前站岗,领章要歪一点都丢人。”数九寒天在金水桥边站岗,领章上结了层薄冰,他却纹丝不动——身后就是五星红旗,那抹红得比冰碴子硬气。有次外国代表团经过,他正步走过时听见相机快门响,突然懂了太阿公说的“星星亮,心里不慌”,原来红星亮起,腰杆能挺得更直。</p> <p class="ql-block">  爸,该走了,别让融融迟到。”舟智从地下车库出来,仿佛身披特战服,臂章又在阳光下泛着哑光。2000年被选进成都军区特种兵大队时,舟智跟他吵了整整三夜:“好好的卫戍兵不去,去西南丛林遭那份罪?”他却在授衔那天打电话回来,背景里是负重越野的喘息:“爸,您曾在红墙下卫戍着首都的红,我曾守卫着西南的山,都是一样的。”那年在边境执行作训任务,迷彩服被树枝划破,臂章上的暗红底色沾满了红泥和血,却笑着说:“这颜色,跟太阿公的五角星、您的红领巾,是一个谱系。”</p><p class="ql-block"> 送融融去学校的路上,晨光把龙泉山描成金红色。舟融突然指着操场上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阿公您看!他们的领章也是红的!”他把红领巾往胸前按了按,“太阿公曾在云南山里守卫红星,阿公在天安门卫戍红领章,爸爸曾在西南丛林守卫臂章,我在学校守护红领巾——咱们才是真正的接力赛?”</p><p class="ql-block"> 舟戈望着孙子跑进校门的背影,校门口的宣传栏里,“请党放心,强国有我”的标语红得耀眼。舟融跑过时,红领巾飘起来,像给那行字添了个鲜活的注脚。</p><p class="ql-block"> 开学典礼的国歌响起时,融融站在队列里,突然觉得胸前的红领巾烫得厉害。他想起太阿公清剿完匪患后,在云南山头上插的那面红旗,风一吹,整座山都红了;想起阿公说过,站在天安门广场看红旗升到顶端时,领章的红会跟国旗融成一片;想起爸爸曾说的,丛林月光照在臂章上,暗红会变成发亮的红。</p><p class="ql-block"> 原来这抹红,真的在接力。从1950年云南的瘴气弥漫,到七十年代北京的红墙高耸,再到2000年西南的丛林密布,如今传到他胸前,成了系得整整齐齐的红领巾。</p><p class="ql-block"> 放学时,舟融把红领巾叠成豆腐块,放进书包里的小布袋——那是奶奶用太阿公的旧军装改的,布袋角上还留着太阿公补过的补丁。他要好好戴着,等爸爸来接我回家,要跟他比一比:谁守卫的红,更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