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

行者·江雪

<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晨梦依稀</b></p><p class="ql-block"> 前天忽然接到老家小君的电话,邀我回乡一趟,上次我帮忙联系的一段通山乡道要实地勘察了。适逢周末,带着久未回乡的念想,我和老弟一起踏上了回家的征程。</p><p class="ql-block"> 说是回“家”,其实是概念与执念罢了。自从多年前老父亲因病逝世,老妈随我们姊妹同住,回乡的机会就不太多了。自然跟社会的尘霜苍老了多少曾经活力的容颜,故乡的很多老辈人已乘风而去,老家也没有几个直系亲属了。老宅坡下的竹树林小了很多,好在还有些刺梆、苦楝还在执着地守望,鸭翼浅绿泛白的刺槐花清香扑鼻,紫云英般的苦楝花依旧夺人眼球,念想中的苦楝子击打大战的场景瞬间在脑海中上演。几枝新发的竹笋跃跃欲试,萌发出青绿蓬勃的模样。趁着周围这会没人,我俩把憋了许久的尿淋在竹笋周边,一如当年的肆无忌惮、酣畅淋漓,惹得适才翩跹其间的墨色蜻蜓也羞答答地转身回避。</p><p class="ql-block"> 村子的模样熟悉而陌生。除了几条干渠两边还有矗立生长的杨树樟树,房前屋后的泡桐、桑葚、酸枣树大多不见踪影,前坪因当年分田到户后都成了光秃秃的晒谷坪,门前的那些小渠小沟也少见了流水,有的甚至被填平而加宽了路面。渠沟里丝草中经常潜伏的青蛙、游鱼更是难觅踪迹。虽然所见皆似旧物,所听还是乡音,但显然难与少时的记忆重叠了。一茬接一茬熟悉的陌生人,在我眼前晃悠,在我脑海搜索他们乃父乃母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小君已是公选连任多年的村主任,算上去是我的侄子辈了,家里的两层楼房还算气派。总想着把村里最偏僻但风光尚好的齐天岭开发出来,第一步当然首先是通公路了。今天正是公路部门派员勘测来了。任务完成后,大伙聚在小君家的堂屋里,喝农家酒、吃农家菜,家长里短,续续笑谈。说起未来规划,小君雄心壮志,民宿餐饮,溯溪野战,说得逸兴遄飞,大伙情绪高涨。我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推动这个项目是喜是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齐天岭可是我们童年的乐园。那里山高林密、溪流潺潺,数不尽的四时花果,看不完的蜓蝶飞鸟,瀑布总在某一处峡谷上方倾泻而下,演绎一番绝处逢生的风景。山里住着两个组上百户人家,沿袭着千年的耕作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兀自陶然。</p><p class="ql-block"> 山还是原来的山,水还是原来的水,时光仿佛在此痴痴地停留。唯有一条不宽不细的土石便道与外通连,大一点的汽车是开不进去的。那条路,是那时跟随外公一起为村里耕牛放养的路,里面大片大片野蛮生长的青草可是阿牛的最爱。那条路,是童年伙伴扯着红领巾当旗帜、攻防野战埋伏的必经之路,童年的欢笑跟汗水,似乎还在山谷间回荡与挥洒。</p><p class="ql-block"> 霞光漫射,倦鸟归巢。在这山谷里游走了一下午的我,如在梦中。我果断挂电话给小君,保留乡路筑建项目,取消后续开发。哪怕是把基于自然的适度开发的原则写在计划书里,要求落实在项目实施的每个进程中,也恐怕是纸上谈兵、痴人说梦。那边小君有些意外,唯应声诺诺。只希望这条路的修建不要扰民,尽量不要惊扰此间的一切生灵,留给我,也留给每一位来访者一个童年、童话般的梦。</p><p class="ql-block"> 这时,山溪边的鸟雀犹在丛林间嘤嘤咛咛,似卿卿我我,似问候归人,时而飞跃,时而驻留,并无一刻宁时,希望这天长地久的梦延续很久、恒久……</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