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2）父爱如山

桃花源（谢绝推销）

我生于1946年，三岁时过继到叔叔家，那时我还小，对这件事毫无记忆，只知道叔叔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中等身材，面容棱角分明，浓黑的头发，笔直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父亲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在我眼里，父亲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

童年的我十分淘气，经常因为调皮捣蛋被老师请家长，回家后免不了一顿打，挨打的次数多得都记不清了。

1958年，全国开展了“除四害”运动。有一天，我拿着弹弓爬上房顶，四处寻找麻雀，半天也没见着一只。忽然，我看到隔壁邻居家的女孩侯嘉英站在她家房顶上，挥动着竹竿，她冲我大声喊道：“你瞎比划啥呢？”我一时气不过，抬手就是一弹弓。只见她捂着脸，从梯子上爬了下去。

不一会儿，嘉英的母亲就拉着她找上门来，她的眉心上鼓起了一个大包，真是险啊！母亲连忙赔不是。父亲下班回来后，拿起木棍狠狠地打了我一顿，当时我还觉得委屈，现在回想起来，那顿打挨得一点儿都不冤，如果弹弓射偏一点点，可能会害了人家一辈子。

正是父亲的严厉，让我逐渐改正了坏毛病，把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1959年，我考上了市重点八中。

期末考试结束，我从学校拿着成绩册，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本来想得到父亲的夸奖，可他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就放到桌子上。奶奶在一旁问：“孩子考得好吗？”父亲只是淡淡地说：“考得好还不是应该的吗？”正因为父亲的严格要求，我从不骄傲自满，而是不断努力，争取更上一层楼。初中三年，我连续获得优良奖章，最终凭借金质奖章保送高中

再看看现在的孩子，被宠得没个样子，哄着捧着，有毛病也批评不得，甚至有些孩子还打骂家长，这样下去，他们能形成健全的人格吗？

虽然父亲打我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但他从没骂过我，因为他不会骂人，甚至连脏字都没说过。

父亲年老时，有一次不小心跌倒了，正巧家里没人，他用力扶着椅子，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地上，抓过桌子上的电话打给我，电话里，我听到他喘着粗气，嘴里嘟囔着：“他妈的！咋就起不来了呢。”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脏字，简直像天方夜谭。

我连忙安慰他：“您别着急，也别乱动，我马上就到。”十几分钟后，我赶到家，打开门把他搀扶起来。万幸，父亲身体没有大碍。

事后，我问他：“您那天电话里咋还骂‘他妈的’呢？”老父亲红着脸说：“是吗？”此时的父亲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小时候，我喜欢抓蛐蛐、斗蛐蛐，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德胜门外的庄稼地里抓蛐蛐。那时候，出了德胜门就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蛐蛐藏在毛豆地里。我抓蛐蛐时常常忘了时间，天黑了才回家。妈妈数落我一顿，然后拿着我脱下的脏衣服去洗了。

晚上，我醒来时，发现父亲正在灯下编蛐蛐罩。他先把旧电线的塑料皮剥下来，抽出里面的细铜线，用细砂纸磨光，然后用铜线编织罩子。

我好奇地在一旁看着。他用一支细筷子做“质子”，控制编织孔径的大小，铜丝编织出的小孔呈正六边形，大小完全一致。最后，他用稍粗的铅丝弯成罩子的边框。

父亲把编好的蛐蛐罩递给我，说：“拿去玩儿吧，以后出去记得跟家里说一声。”“哎！”我答应着，接过蛐蛐罩，欣喜得爱不释手。金光闪闪的罩子，就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睡觉时，我把蛐蛐罩放在枕头旁边，兴奋得半天睡不着，心想，明天伙伴们见了肯定都羡慕死了。

三年困难时期，口粮实行定量，各种副食品都凭票证购买，我正在上中学，平时总感觉吃不饱。有一次，父亲去参加北京市先进职工代表会，大会给代表们提供一份午餐，父亲舍不得吃，特意把午餐里的炸黄豆用餐巾纸包着带回来，我和姐姐嚼着香喷喷的黄豆，一旁的父亲看着我俩大快朵颐，轻轻地说：“慢点儿吃，别噎着。”

父亲的爱，像山一样深沉而坚实。他的严厉让我学会了自律，他的低调让我懂得了谦逊，他的细心让我感受到了无声的关怀。父爱如山，山虽不语，却始终屹立在我的身后，激励着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