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处长

春来江水

<p class="ql-block">史处长</p><p class="ql-block">春来江水</p><p class="ql-block">编辑于 2024-10-3 21:15</p><p class="ql-block">史处长是教委机关红极一时的风云人物,我是基层单位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师,史处长在高位,他是上级,我在低位,是下级,是隔着很多行政关系的被领导者。我们风马牛本互不相及形同擦肩而过的路人。</p><p class="ql-block">为啥我又与史处长扯到一块了呢,这话还得从头说起。</p><p class="ql-block">小平同志主持政府工作后,把教育放在了首位,提出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末来,一时间全国上下掀起教育的热潮,教育的春天来到了祖国大地。</p><p class="ql-block">在各地掀起的为教育办实事的热潮中。市政府向省政府立下军令状,用两年的时间基本消除全市中小学危房。在市政府的统筹规划市教委的直接指挥下,轰轰烈烈的中小学危房改造全面展开。</p><p class="ql-block">为了真实纪载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同时也要向省政府汇报工作,新闻单位的朋友录制了不少视频。各区县也录制了不少本区县危房改造的典型事例,近百盘磁带堆积如山,光走马观花看一遍,也得一两个星期。眼看着给政府汇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怎样制作这汇报片,大家心里都没底。</p><p class="ql-block">谁都知道这种汇报片是炀手的山芋,管事的人太多,人多嘴多,众口难调。那些记者几十天随心所欲拍的,无目的素材使后期制作有多难!</p><p class="ql-block">拍了资料的记者屁股一拍,蹓了。</p><p class="ql-block">谁来完成这后期的编制呢。</p><p class="ql-block">那天早上我去上班,屁股刚坐下,领导就把我叫到办公室十分慎重的对我说:“春江水,给你一个任务,你到委机关去报到,找史处长和相关处室,把危房改造的专题片搞出来。记住!这是代表市政府向省政府的汇报片,这重大的意义嘛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定要搞好,搞漂亮。”</p><p class="ql-block">平时我也就写点教学心得之类的东西,这样重大的题才,我怎么担当得起。</p><p class="ql-block">可我这人一向比较本分,听话,从不讲价钱,领导安排的工作再苦再累都要尽心尽力的完成,估计领导看中我的也就是这点吧。当然,也可能是那些挑肥选瘦的当事人把我推出去代他受过。</p><p class="ql-block">面对堆了半屋的磁带,我实在犯难。所有素材没有一根主线,都是随心所欲的乱拍,几天下来看得我头痛脑热,两眼发呆。</p><p class="ql-block">史处长总算来了,他用剌人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眼中流露出轻蔑和高傲,他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不知道是啥意思,可能算是给我打招呼吧,也可能是怀疑我貌不惊人是否有这种能力,他啥也不说走了。</p><p class="ql-block">一个星期过去,我毫无进展也毫无头绪,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按目前这种方式来操作肯定不行,我不知道要汇报些啥。看来必须自已设计一个方案才行。,</p><p class="ql-block">我认真地体会中小学危房改造的重大意义,它对教育的深远影响及各级政府和人民群众对教育的支持,努力地来感化自已。然后根据这几天看的那些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来编画面,再用动情的语言来写解说词,我想只有这样来完成。</p><p class="ql-block">十几天过去,解说词及镜头分类(这里就只能这样说,)终于搞出来,我已经是七易初稿了。每写完一稿,感觉不好立马撕掉从来,经过这样的反反复复,我把这个专题片定名为:“历史的丰碑”。</p><p class="ql-block">我自信满满的把初稿交给史处长,史处长斜斜的瞟了瞟:“不行,不行,你写些啥哟,你就用这个向市里,省里汇报吗?“史处长用十分武断且粗暴的口气说:”重新写。”</p><p class="ql-block">我脑壳“轰”地大了,辛辛苦苦熬更守夜的写出来,看都不看就这样枪毙了?什么地方写得不好,要怎样改,总该讲讲吧。最主要的是没有多少时间来折腾了。</p><p class="ql-block">安排来给我当副手的苏老师悄悄告诉我:“史处长就是这样,我们给他写材料从来都是不行,然后他把材料拿去,把我们写的1,2,3,4,5,变成2,3,4,5,1或2,3,5,1,4,等等,他随意的颠倒下顺序就是他写的了,我们常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p><p class="ql-block">史处长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刚好上初中,总也挂上了知识青年的头衡,到农村后被推选上了大学,成了一名工农兵学员,文化大革命后各单位都很需要人,史处长便来到了教委。</p><p class="ql-block">史处长是领导,所有的成绩当然都是他的,这个我不在乎,可现实是时间这样紧,他这样折腾,我的精力都快耗尽了,我真感到快山穷水尽,没法工作了,整个心身都接近崩溃。</p><p class="ql-block">没办法,还是要按他的指示从新 开始第八稿。</p><p class="ql-block">当我把第十稿交给他时,他拿在手中念了一段,然后不念了,不知是当着我的面不好念或是念得节节疤疤的自己不好意思,一句话,我还是写得不行。</p><p class="ql-block">这下我彻底火了,我也不管什么处长不处长了,受够了,不干了啦。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p><p class="ql-block">于是,我收拾起写的所有稿子,打成一个捆,也不给他们打招呼,然后长长的呼了口气:“走了,回单位上班去,我不侍候那个,也不再看那个的脸色了。“”我不行,另请高明。“</p><p class="ql-block">正心安理得的上了一天班, 本以为躲过了,委机关找领导却又来叫我。领导很吃惊的看着我:“你居然还敢跑回来不干了。”县官不如现管,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去。</p><p class="ql-block">大约史处长见我有点个性,他不再干涉我,也不来审查我写的稿子了,于是我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和时间与编辑一道连更连夜把解说与音乐配好。等着市政府的审查。</p><p class="ql-block">我生怕史处长返悔又出来横杀一枪。</p><p class="ql-block">分管教育的肖副市长来了,几十个区县的县长,区委书记坐了满满一会议室,这危房改造可是他们今年的主要政绩之一。</p><p class="ql-block">我坐在一边,拿着纸和笔,第一次看到如此众多的县长,书记,只觉得一定要把这些领导们的意见认真的记录下来进行修改。</p><p class="ql-block">十几分钟的片子,马上就要播完,会场里依然很安静,领导们看得很认真,我想,他们一定是在看片子里有没有他的区县。我正庆幸没有什么意见时,会议室突然“轰”地闹起来:</p><p class="ql-block">“啥子雄关如铁,而今从越哟。“</p><p class="ql-block">“毛主席的诗词也要篡改吗?”</p><p class="ql-block">“主席的诗是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p><p class="ql-block">“主席的诗都 记不到,还要引用来编辑。“</p><p class="ql-block">“- - - - - -。”</p><p class="ql-block">开初,我一楞,不知道闹啥,突然我明白了。因为电视解说的正常速度是一秒钟读三个字,这么多的解说词必须要读完,我便把可要可不要的字省掉,心想只要意思到位大家都明白就行了。再说,我在这里又没有说是主席的诗,我要挤点时间来配音乐,渲染效果。</p><p class="ql-block">一瞬间,审片会立马成了批判会,我仿佛是罪魁祸首,必须打入十八层地狱。</p><p class="ql-block">县长书记大人们一个个怒气冲冲好象找到了最大的屁漏,本来很安静的会场一下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闹不停。我偷偷看了看史处长,咦,人不见了,刚才还看见他笑呵呵的陪领导们审片。</p><p class="ql-block">突啦啦的领导们都走了,仔细筛选他们的意见,我发现除了这两句诗,他们就基本没有提意见。</p><p class="ql-block">于是, 我叫编辑立马修改,免得夜长梦多。编辑和配音按照我的修改方案只用了一小时就把整个片子完成了。</p><p class="ql-block">总算把炀手的山芋扔脱了。</p><p class="ql-block">总算又回到单位上班了,我的心情也大好起来。</p><p class="ql-block">也不知修改后拿到省里汇报的情况如何。我才懒得关心这么多,我不打听,也没有人告诉我。</p><p class="ql-block">一天,一位蹓得远远的却参加了在外语学院向省领导汇报工作的记者悄悄的给我说,危房改造的专题片”历史的丰碑“省领导看了很满意,对我们江城的工作给予了很高评价,田副省长看完后还笑着问:”老刘啊,这片子的解说词是谁写的?“</p><p class="ql-block">老刘是我们教委主任。</p><p class="ql-block">还没等刘主任答话,史处长满脸笑容的站起来,很是恭敬的对副省长说:”是我们刘主任写的。“</p><p class="ql-block">”啊,老刘写的,写得不错啊,老刘,看不出你还很有文彩嘛。“</p><p class="ql-block">这记者给我讲这些事,我无所谓的听着。</p><p class="ql-block">那时的专题片都必须暑上作者姓名,这是要负责的。我因是撰稿和编导,自然片尾有我的名字。</p><p class="ql-block">后来,省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出,省的教育导报也全文把解说词登出来了。</p><p class="ql-block">当然,所有这些,我一点都不知晓。</p><p class="ql-block">一天,领导很严肃的突然对我说:”你到教委史处长那里去一趟,他有重要事情找你。”</p><p class="ql-block">办公室的小李又悄悄告诉我,领导接史处长电话时一直委委喏喏的,好象被狠狠的挨了批评。</p><p class="ql-block">我一听有重要事情也不敢怠慢,猴急急的赶到史处长那里。</p><p class="ql-block">史处长坐在办公桌前,从脸上我看不出他在想啥。他端着一杯茶楞楞的坐在那里,过了半响他开口了:“春江水,危房改造的片子搞得不错,你做了很多工作。但,是谁把解说词拿给报社的?”原来,解说词登出来了,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若要想改名也改不了啦。</p><p class="ql-block">原来,史处长的重要事情是要搞清楚谁把解说词拿给报社的。</p><p class="ql-block">我怎么知道呢。我怏怏不快的从教委出来,我真不知自已又错在哪里。</p><p class="ql-block">几个月后,本以为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单位开庆功表彰会,庆祝我们在全市中小学危房改造及给政府的汇报中做出了的贡献,制作了一部好的专题片,我们单位有两位同志被评为此项工作的全市先进个人,其中一位是随心所欲拍资料的记者,另外一人是我们这个专题片的编辑,作为撰稿和编导的我却名落孙山。</p><p class="ql-block">会完后我在操场上又遇到了史处长,他把我叫到了一边很严肃,很迫切的开口了:“春江水,危房改造的解说词到底是谁拿给报杜的。”</p><p class="ql-block">我害怕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史处长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并穷追不舍,我转身就走,并抛出一句话:</p><p class="ql-block">“史处长,是我拿给报社的。”</p><p class="ql-block">后来,听说史处长越来越红,在教委成了响当当的人物。</p><p class="ql-block">但自那以后,我对史处长总是躲得远远的。</p><p class="ql-block">浏览137次</p><p class="ql-block">赞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