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抹红】№1永不打结的红领巾

百家王的菜园子

作 者：百家王的菜园子

美篇号：1334604

照 片：网络（谢谢）

音 乐：少先队队歌

《永不打结的红领巾》

时间穿越回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家乡村小上学。那天，土坯房的晨雾还未散尽，煤油灯在课桌上摇晃着最后的光晕。我蹲在门槛上，用草茎拨弄着蚂蚁的队伍，耳朵却支棱着——远处生产队的喇叭声又响了。那是老队员在召唤新队员入队的信号，我的掌心沁出细密的汗，指甲在膝盖上抠出月牙形的印子。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晒谷子的操场上，褪色的队旗在晨风中舒展，像一片倔强的红云。旗杆是砍来的老竹竿，旗面边缘已经磨出细碎的绒毛，但站在旗下的那一刻，我的脊背突然挺直了。辅导员胡老师站在台阶上，他粗粝的手掌像晒裂的田垄，却捧着一叠崭新的红领巾。那些红布在晨光里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仿佛能听见红旗在风中猎猎的声响。“王家柏！”他喊到我的名字时，我差点绊倒在凸起的土疙瘩上。

　　跑上台阶的瞬间，我看见他指节上沾着粉笔灰，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那是昨天在生产队犁地留下的。他拿起红领巾，指尖在布面上轻轻抚过，仿佛在抚摸一匹珍贵的绸缎。三折、四叠，红领巾被他叠成方正的形状，每一道折痕都像是刻在纸上的誓言。“敬礼！”随着一声口令，老队员们的队礼齐刷刷举起，手臂绷成笔直的线条。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却总觉得自己举得太低，又慌忙抬高了些。红领巾绕过脖颈时，布面拂过皮肤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震——它不像母亲的旧棉布衫那般粗糙，也不像姐姐的的确良衬衫那般滑溜，是种绵软中带着韧劲的触，像春天新发的柳芽，又像是浸透了阳光。“系紧点，这可是红旗的一角！”胡老师的手掌托住我的下巴，将红领巾打了个结实的结。

晨光穿过领口的缝隙，在锁骨处投下一片跳动的光斑，仿佛有星星在皮肤下闪烁。我低头望去，红领巾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映得我的脖颈都泛起了红晕。风一吹，它便轻轻拍打胸口，每一下都像在叩问我的心跳：准备好了吗？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一

　　归队的路上，我故意踩得鞋跟啪啪响，草鞋上的麦秸秆在裤腿上蹭出沙沙的声。路过村口的老井时，我特意停下脚步——井水倒映出我的模样：黝黑的脸上，红领巾像朵怒放的杜鹃花，衬得眼睛都比往常亮了几分。我忍不住咧嘴笑了，井中的影子也跟着咧开嘴，连水纹里的波纹都漾成了红色的涟漪。

那天夜里，我把红领巾叠成四四方正的豆腐块，压在枕头底下。月光透过窗棂渗进来，红领巾的边缘泛着银色的光，像一簇不会熄灭的火苗。梦里，我梦见自己站在稻浪翻滚的田野上，胸前红领巾随风飘扬，身后是无数举着队旗的小伙伴，我们正朝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大步走去。

　　从此，这抹红成了我生命的印记。护粮垛时，它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坠在胸前，我却像扛着一面旗帜般骄傲；扫雪时，指尖冻得通红-，但红领巾上的热度仿佛能融化整个寒冬；夜晚读书，油灯熏黑了窗纸，红领巾却将书页上的字句映得格外清晰。春种秋收，它沾过泥土、谷壳，甚至除夕灶膛里的火星溅上领角，我都舍不得拍打，只任它变成星星点点的小洞——那是奋斗留下的勋章。

如今，老槐树已长满皱纹，红领巾褪成淡红的标本，但每当我抚过那早已磨出毛边的布料，仍能触到七十年代晨风里的温度。那日入队时胸口的灼热，那抹红在脖颈间跳动的光芒，早已在岁月里长成了不老的年轮，成为我生命中最鲜艳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