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则轶事看互联网高效

镕澍笔荟

轶事一：

（一九0二年十二月）十四日，往谒秦幼衡师。师读书极多，每日早间精究舆地，又作小字数行，颇自期许，盖于书法极用功也。晡，子修约饮，坐有曾履初、易实甫诸人。子修云：有人问经济特科之经济二字，出何书，诸君能言之否?一时皆不能答。余尝阅《归田琐记》，载阮云台在相位时，每于岁除前，用松江花绢方笺篆书天下太平字，分贻知好。潘芝轩阁老以四字所出问翰林诸公，皆不能对。师曰：在《五经》中。乃分属军机章京数人，各检一经，始知出仲尼《燕居篇》云：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行此二者，方是以天下太平也。世间习见之语，出于习见之书，而人不能举其出处者，往往类此。（孙宝瑄《忘山庐日记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P619）

秦幼衡（树声）像（来源网络）

译文大意：前去拜见秦幼衡（树声）老师。秦老师博览群书，每天早晨专注研究地理，还会写几行小字，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得，可见他在书法上极为用功。下午，子修（吴庆坻）设宴饮酒，座中有曾履初（广镕）、易实甫（鼎顺）等人。子修说：“有人问‘经济特科’里的‘经济’二字出自哪部典籍，各位能说出来吗？”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答不上来。

（作者）曾读过《归田琐记》，其中记载阮云台（阮元）担任宰相时，每年除夕前，都会用松江产的花绢方笺书写 “天下太平”四字，分赠亲友。潘芝轩阁老（潘世恩）拿这四字的出处询问翰林们，众人都答不上来。阮老师说：“出自《五经》。”于是分派几位军机章京，每人查阅一部经书，才知道出自孔子的《燕居篇》（《礼记・仲尼燕居》），文中说：“说到做到是礼，践行并乐在其中是乐，君子努力做到这两点，才能实现天下太平。”

（作者）感叹：世间常见的语句，明明出自常见的书籍，人们却常常说不出其出处，这类情况大多如此。

轶事二：

孙至诚著《书秦幼衡先生轶事》载：固始秦幼衡，文笔奇丽，傲倪一世，少所许可。自谓骈文突过六朝，散文廑不俗不乱，尤以书自憙，然不措意于词。夏孙桐、缪荃孙皆词家，与先生集都门酒楼，将以穷先生，问：“能以词赌酒乎？”曰：“能。”乃以用古人原韵合词律为度。夏、缪皆立成，先生竟曳白，大受谯讥，苦无辞以对。次晨未晓，先生往叩闰枝门，形神惨澹。问：“何事？”曰：“词成矣。”闰枝视所作，叹服曰：“有一不能何害？竟如此！得无呕心死？”盖先生通宵未交睫也。

译文大意：秦幼衡文笔奇绝清丽，性情孤傲，很少认可他人。他自夸骈文（讲究对仗声律的文体）超过魏晋南北六朝，散文也能做到 “不俗不乱”；尤其以书法自喜，却不刻意在 “词”（诗词）上用力。夏孙桐（闰枝）、缪荃孙（艺风）都是词学大家，一次在京城酒楼聚会，想难住秦幼衡，问：“能以词赌酒吗？” 秦答：“能。”规则是用古人原韵且合词律。夏、缪很快写成，秦幼衡却 “曳白”（交白卷），被众人嘲笑，一时无言以对。次日清晨天未亮，秦幼衡去敲夏闰枝的门，神情憔悴。夏问何事，他说：“词写成了。” 夏闰枝看后叹服：“就算有一次写不出又何妨？竟至于此！难道是呕心沥血才写成？”原来秦幼衡通宵未眠。

感叹：

轶事一和轶事二反映了同一个现实，几乎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大脑突然短路情况，明明感觉非常清楚，自己可以做好的事情，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做不出来。

放在清末民初，摊上此事的人怕只能“一时皆不能答”或“通宵未交睫也”。

而今天，诸如此类都不算事。只要我们把不清楚的疑问喂给身边有互联网查询功能的电脑或手机，不出数秒，标准答案就能完整展现，您能不感叹科技进步的神奇、互联网之高效吗。

有幸活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节省了多少脑细胞，自己偷着乐吧！

刁庆宪草于云中

2025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