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中的暖意

大田二号农民

细碎的冷暖

陈培泼

暑气漫不经心地在窗棂上攀爬，午后的困顿还没褪尽，指尖划过朋友圈，一条消息像枚钢针，猝不及防刺进松弛的神经。

那是条让人心头一紧的消息。五月三日才为滴水筹上的她，添了一份微力，又托人送去一千元慰问金，此刻却得知，那位三十出头的年轻母亲，已在一个月前悄悄离开了。

总想问，被病痛反复撕扯，被手术磨掉力气，被说不清的情感熬得枯槁，她是怎样在生离死别的渡口徘徊？是带着对孩子的牵挂，还是对世间的眷恋？这让人又痛又念的人间，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转身的？

指尖还停在屏幕上，人生的脆薄与人性的多变突然清晰起来。再高明的手术刀，再精密的仪器，在命运翻涌的浪涛里，不过是片摇晃的叶子。而那些被称作慰藉的东西，在生命尽头的微光里，又能剩下几分真？有多少人会放下爱恨情仇，陪你度过人生最后的一程。

我本就不算富足，偏生了颗敏感的心，比旁人多装了些许的悲悯。见不得檐下漏雨，听不得深夜呜咽，总为世间的难怅然许久。常常陷在自我拉扯里：既想把仅有的善意摊开，像点支微光给寒夜里的人，又恨自己力气太小，连这点光都摇摇晃晃。

也有过退缩的时候。怕看多了疾苦会钝了心，听多了离散会冷了情，于是悄悄关上心门的缝隙。可总有细碎的暖挤进来——是受助者一句笨拙的感谢，是陌生人递来的半杯温水，是人生困苦时给过我信心那些人，这些瞬间又让心门忍不住敞亮些。

或许这世间本就如此，物欲的洪流里总漂着些亮晶晶的东西。我仍信真诚能啄开虚伪的硬壳，善良能在暗角发芽，就像此刻窗外的蝉鸣，再燥热的午后，也藏着对生命的执拗。

我愿意垂首低眉，双手合十，让祝福和祈祷词乘风而去。愿每个清晨都有热粥暖手，每个黄昏都有归人等候，没有撕心的疼，没有难眠的夜，只有漫过窗棂的笑声，像盛夏的藤蔓，爬满每道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