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乐天地》修订本(22)

小说吴晨

<p class="ql-block">长篇小说《乐天地》修订本(2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吴 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八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乐演戏择业未果却被包养</p><p class="ql-block">骆禾醉烟抢人不成反遭追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一节 傀儡之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的春天,骆禾接到伊藤安排的任务,为一个重要的参观活动作现场技术讲解。从打他格了自己的物,啥事都调动不起情绪。唯有洪小乐的事,让他揪着心。他盘算着,如何利用小乐从职业学校毕业的机会,把她送还给馥儿和红姐。</p><p class="ql-block"> 他心想,洪振山的乐天地客栈,虽然揭了匾,却不做生意,只是寄居着他老丈人丁文鉴,岂不是怪事?何不说服馥儿,把古城的元兴客栈的生意,搬迁到乐天地的新客栈,挤兑走丁文鉴,再招回小乐来经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寡妇听从骆禾的计策,将元兴客栈停业,让洪升当乐天地客栈的掌柜,所有的伙计,都派到了新客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了派出所长的洪振山,越发长了驴脾气,他与小瑛商量,让老丈人搬出客栈。说赶快给洪小乐腾地方,还是那句话,别搞得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伊藤留意到洪家客栈的变化,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老洪掌柜”。来自“故地”的匾未去揭,人家却把老店都搬来了。他有了隐忧:“小洪掌柜”张狂,来自“故人”之危险,恐怕丁家人压不住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丁文鉴,暗气暗憋。他不想和驴脾气的姑爷一般见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想盖一处自己的宅子,再把古城里的烟馆搬过来。他看明白了,要想取代傻小子当派出所的所长,还要饭田帮忙。盖个新宅,小瑛常回娘家,也多了与饭田见面的机会。他说干就干,在乐天地广场的西北角,离派出所不远处,选了块地儿,盖起了自己的新宅。用工用料自不必说,有人供给。他顺势将临近的一家澡堂子也盘下来,改建成烟馆,好像与洪家斗气似的,取名“乐天地烟馆”,经营者挂上了丁小瑛的名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山源次郎撤出了丁家烟馆的股份,他的“田山大舞台”正要在乐天地打开局面。按照他多方面的考虑,决定先把洪小乐邀来表演歌舞,再看准时机,把她推进伊藤的怀抱。</p><p class="ql-block"> 田山大舞台,名为“舞台”,实是一座二层的歌舞剧场。日式的建筑,在乐天地矗立,十分地抢眼。它的中心拔地而起,用密密实实的木桩支撑起一个舞台,有旋转向上的楼梯,通向表演大厅。从外观看,仰角的凉亭状的屋檐有一种凌空飞燕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田山有意将它建在乐天地广场南头老戏园子的西邻,专演日本戏,有争奇斗艳的意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迷上了演戏,而且是日本傀儡戏。台町迎宾馆里的傀儡木偶,让我有了许多想法。我的印象中,它们是和丰盛的日本美味挨在一起的。它们给了我很大的想象空间,我想借此寻找自己的前程……</p><p class="ql-block"> 我被聘请到田山大舞台。田山先生为我提供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剧场小楼的日式造形也让我喜欢,我要展翅高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禾想不到,他和馥儿,还有洪振山,都白费了劲!为洪小乐做的事瞪眼就落了空。</p><p class="ql-block"> 他想起小乐当年就喜欢玩小木偶。趁她上学不在家时,还在壁橱里翻看过。可惜从小乐偷着玩到公开玩,他都没能成功地阻止住。</p><p class="ql-block"> 他感觉这孩子从小到大,好像有一种宿命似的。也感觉到了木偶提线的魔力。</p><p class="ql-block"> 他又不解。小乐去演戏,是操纵木偶的。可现在这个她,却是被无形的提线控制住了的!想着想着,骆禾头脑中仿佛扯满了幻化出的提线。小乐也出现了,在这提线的牵扯下,做着奇怪的动作:</p><p class="ql-block"> 她只是回八角房跟他说了一声,就去了乐天地……</p><p class="ql-block"> 乐天地客栈与田山大舞台近在咫尺,她却从来不回自家客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再也不回先生的八角房,觉得那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想去找哥,不想住乐天地客栈。我喜欢剧场的洋楼。舒适的居室,有吃有喝有玩,让我惬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安之助听闻小乐住在田山大舞台的消息,异常地激动。他如同得到了天赐的良机。他甚至在冥冥中,感激父亲建剧场的英明。他仿佛有了精神的支柱,每天得了空,就粘在了大舞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小乐到了田山大舞台之后,美惠子就来与田山联络。围绕着为洪小乐量身打造戏目,他们的谈话具体细化到了剧情的编排。她说演出要真假融合的,戏里戏外不要分得太清楚。让洪小乐操纵木偶占一部分,她的舞蹈表演也要占一部分。借着洪小乐爱表现自己想出彩,设计出一套舞蹈表演的剧情,最后的亮点,是漂亮的夫人。</p><p class="ql-block"> 美惠子道:“重点是让阁下开心!重点的重点,是要让洪小乐自己打动自己,演成真实的夫人。”</p><p class="ql-block"> 田山领会了。傀儡戏的演出,要让演的和看的,都产生一种真实的幻觉,将戏变成了真!</p><p class="ql-block"> 他随即指导剧务人员制作夫人模样的木偶。又要求舞台布景要表现出青春、快乐、恋爱的气氛,灯光则要配合出魔幻的场景效果。</p><p class="ql-block"> 最后,他不放心地问美惠子:“会不会有人来搅局?比如,骆禾的?”</p><p class="ql-block"> 美惠子答道:“很有可能。我会随时来监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洪振山来八角房找到骆禾,说自打小乐进了田山大舞台,美惠子经常在那里出没,神神秘秘的,定是与小乐有关。</p><p class="ql-block"> 骆禾就明白了,这准是伊藤又在后面搞什么鬼。他没办法。他想起堂兄的话,不能得罪伊藤。要从骆家人的角度,支持他竞选市长。他也不能求音羽。音羽说过了,她父亲明令禁止她参与他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只好去职业学校找侄子。</p><p class="ql-block"> 骆禾:“小乐被人骗走了,在乐天地演木偶。老叔知道你们有情有意,本来是一直要撮合你们的。可现在,咱不能出头,考虑到你爹要咱配合他竞选市长,咱还不能为了小乐的事,明着跟伊藤闹。你可以经常去大舞台看戏,见着面,劝她回来。”</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我可以去试试!但是我娘已经知道了我和小乐的事,她明确反对我跟她接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田山大舞台的排练室里,洪小乐正在演练提线木偶。安之助进来,手拉灯绳,满堂的灯都亮了。他把斜插在衣兜里的一枝紫红色的玫瑰花拔出,高举在手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安之助送上的这一枝花,鲜嫩的玫瑰,紫红色的……</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接他的花。</p><p class="ql-block"> 我想的人是骆青才。</p><p class="ql-block"> 我提线让木偶动作,让它表示出拒绝接受的意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安之助低垂了头。他无法面对现实中的小乐。他展开想象,极力地捕捉梦中的女孩……她踏着春天的气息,奔他而来。梦里的风,掀起了她绿色的衣裙,绝不是现在这副样子……无奈,他把花插在提线木偶的衣襟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美惠子穿着黑色警服,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她见安之助缠着伊藤先生心上的人,就抱怨这个年轻人太看不开事理。她径直走向前,把那一枝花从小乐的木偶上拿下,不客气地插回到安之助的衣袋里。</p><p class="ql-block"> “现在有重要的警卫任务,警察署需要制钢所保卫部在厂区里配合。你这个保卫干事,怎么还有闲心与女孩子调情呢?”她如此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田山先生急匆匆地进来,向美惠子鞠躬赔礼,然后带走了安之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山表情严肃,引领儿子,进了道具室。他拿起一个提线木偶,说这木偶的形象,是从前的伊藤夫人;而未来的洪小乐,要变成这个木偶,你懂了吧?</p><p class="ql-block"> 安之助默默无语,推开木偶,又拿起了他的玫瑰,出神地看起来:</p><p class="ql-block"> 花儿鲜嫩,像是能滴出紫红色的泪珠……</p><p class="ql-block"> 田山见儿子愚不开窍,气急地从他手里夺过那一枝花,左顾右看,身子打了一个转儿,最后把花插到墙角矮桌上的一个细脖子瓷瓶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从春入夏,接待参观的日子终于到了,仿佛是迟来的戏的开场。</span></p><p class="ql-block"> 美惠子乘三轮摩托车巡视沿路设岗情况,遇见黑色轿车,她下车行礼:“阁下,此种时刻,为何远离厂区?”</p><p class="ql-block"> 伊藤隔着车窗道:“‘新京’(长春)的大人物到来,我的不便出场。已经安排由骆禾作技术讲解,由古江丰作表演注钢……也许田山大舞台,才是我该露面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美惠子再行礼道:“懂了,阁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准备,是时候了,来了。”</p><p class="ql-block"> 随着这日本木偶戏的开场白,“田山大舞台”的舞台旋转起来,把屏风那一侧的场景展现在观众面前——弹琴的端坐,三味线琴横放膝上,伴唱的跪坐在与肩同宽的一个小矮桌后,唱本翻开在其上。他们的前面就是表演者——洪小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味线琴弹响,我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经照面便惊艳四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以为我是冲自己笑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伊藤身处剧场雅座,他的表情凝重,不可琢磨。但看见了舞台上的小乐,便神不守舍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灯光变幻,我先表演提线木偶戏。</p><p class="ql-block"> 我按照剧本的编排,演一位贵夫人的故事,分为木偶和真人舞两种形式,都是和青春恋爱有关。我暗自好笑,演别人的夫人,成了我的职业。</p><p class="ql-block"> 看见伊藤坐在下面,我就确认了,在田山大舞台的表演,就是台町迎宾馆的故事的延续。其实,这一点,因为美惠子舅妈为伊藤奔波,经常光顾大舞台,穿针引线,我就已经察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禾想起,被指派为大人物作讲解,就觉得被系上了提线,他打不起精神。洪小乐演傀儡戏成了他的心病,侄子到田山大舞台去说服小乐,能否成功还是个悬念。他心中郁结着木偶引起的烦闷,懒洋洋地登上铸锭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古江丰作坐在铸锭台的铁梯口上,虔诚地攥住伊藤赠予的香口袋,感受着阁下的特殊关怀。他也接到通知,将有大人物来观看他的注钢表演。他掂量着自己的病弱的身体,叹了口气。烟尘乘机长驱直入到他的胸腔。他剧烈地咳喘起来,尾音处拉起哮喘的哨音,仿佛是低回的警报。</p><p class="ql-block"> 他只好早作交待,拿不稳取样的大铁勺了,等到注钢表演的时刻,由徒弟“郑光明”代他取样。</p><p class="ql-block"> “你的不要弄错的,啊!”古江丰作有气无力地向王三好嘱咐道。然后松了口气,浑身一泄劲儿,一屁股坐在铸锭台上,感觉气息不畅。他想起了一大早就闷热的天气,嘴里嘟囔道:“憋着雨呐,要了命啦!”</p><p class="ql-block"> 骆禾见到王三好,觉得他这个当亲舅舅的,也该知道小乐的事,不如就告诉了他……</p><p class="ql-block"> 王三好得知小乐走了这一步,替姐姐着急,他怒火升起:“骆禾大哥,你给咱出个主意,趁着今天人多,搞个响动,让咱出出气!”</p><p class="ql-block"> 受了鼓动,有了精神,骆禾决定将心中郁结的烦闷转移。他也想发泄!他相中了王三好摆弄的取样模子。这东西就是方方正正的一块钢,上边掏出一个圆洞。取样时,用大勺接了钢水倒进洞里凝固,磕出来就是钢样。</p><p class="ql-block"> 他计上心来,对王三好道:“等一会儿那一拨子人来了,你往样模里洒点水,再取样。钢水遇水就炸,钢花就能崩他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舞台上,操作木偶。</p><p class="ql-block"> 我试着进入了角色。我想象自己是那位夫人,而夫人又在操作以她为蓝本制作的木偶。</p><p class="ql-block"> 我一心想让木偶的动作出彩儿,就把头藏在那木偶后边,偶尔才露出脸儿来。这样一来,反倒惹得观众只想看我这个木偶的操纵者,不看木偶戏了。</p><p class="ql-block"> 我再看台下的伊藤,更是如此。感觉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前夫人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我理解他的心思。但我的心思在骆青才身上。我叹气,扭转身体,放下了木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伊藤的表情有些暗淡,他想起小乐在迎宾馆对他冷漠的态度。</p><p class="ql-block"> “是时候了!舞台要转了!”田山小心翼翼地陪同着伊藤,暗中观察其表情的变化,心里推演着:木偶戏表演之后,将进行洪小乐妆扮成夫人形象的真人舞蹈表演,估计能让他开心。</p><p class="ql-block"> 舞台转回再转出。</p><p class="ql-block"> 舞台灯光一忽一闪,小乐的形象凸现出来。她舞而蹈之,成了聚光的焦点……</p><p class="ql-block"> 伊藤对转台后的表演效果很满意,接近了他的期待。他还是有些急,竟想象着小乐手舞足蹈着,转下舞台,投入到他的怀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禾在铸锭台上踱着步,觉得自己的主意妙,心中掠过一阵的兴奋。他觉得以前在高炉上盼着冷却壁漏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眼下这个让王三好洒上水的取样模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他等着看效果。只要钢花飞溅到那帮人的身上,咱骆禾,也就出气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黑压压的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大人物,架木偶样地,上了铸锭台。</p><p class="ql-block"> “ 让我算算,看看去不去得?”大人物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腿,嘴里念念有词。“我再走三步则吉!”</p><p class="ql-block"> 一步,两步,三步……众人停在骆禾的眼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禾吃惊!</p><p class="ql-block"> 他看见,指点大人物前行的,竟是与之打过交道的满铁社长……戴白手套的手伸在大人物的腋下,几乎架起了他的身子。</p><p class="ql-block"> 社长也看见了骆禾,喝斥道:“怎么又是你?苦力的!”</p><p class="ql-block"> 随从左右的安之助,拧动一下小鼻子下面的卫生胡,上前解释道:“伊藤先生的安排,由骆技术员负责技术讲解。”</p><p class="ql-block"> “中国人的,苦力的!滚开!不需要你的讲解!”社长又喝道。</p><p class="ql-block"> 骆禾迟疑之时,被架扶着的大人物说话了:“我算过了,多走一步不吉!此人给我讲解,大吉!我喜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三味线奏出优美浪漫的弦音为我伴奏。多情的音乐声里,我想起了骆青才,想起在学校的水泡边学舞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感情涌起,索性放开了自己。想怎样舞就怎样舞,把自身感情投入每一个动作中。</p><p class="ql-block"> 演着舞着,就想象骆青才来到了我的身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登上舞台,手拿一张《盛京时报》,时而遮面,时而低头,疾步走向了正在表演的洪小乐。</p><p class="ql-block"> 屏风前弹琴的乐师,被这突发的情况惊得停了手;歌者也止了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也被这场景惊呆了,好在我反应算快,脱离了剧本,迎上一步,好像做舞蹈的动作似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乐师缓过神来,救场般地拨弄琴弦,三味线的琴声进入了一个轻松抒情的循环乐章中。</p><p class="ql-block"> 田山看见有人上了舞台,甚是慌张。待看清是骆青才,更觉场面难控制。他又察“颜”观色。伊藤那边早已变脸。</p><p class="ql-block"> 面对突发情况,他一时没想出什么对策!干脆叫了一声:“孩子!”又转向伊藤玩笑道:“这个青才还真有意思的,拿张报纸挡着脸,像是见不得人了似的!”</p><p class="ql-block"> 再看,伊藤已经脸色铁青。</p><p class="ql-block"> “阁下,我们大舞台的观众是可以自由走动的。青才这孩子是在做台上台下的交流。阁下如果愿意,也可以参与,上台去与小乐进行角色的互动,当作剧情的发展也不错的。美惠子说了,让小乐产生幻觉,自己打动自己,即兴表演也许更生动,阁下再配合,可能就演成了真实的夫人!”</p><p class="ql-block"> 伊藤听了这番敷衍之辞,更生气道:“骆青才在台上,小乐到底要演成谁的夫人?”</p><p class="ql-block"> 田山傻了眼!改口说没有想到出这种事,是很抱歉的。再作努力吧!说完匆匆奔了后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铸锭台上,满满的一罐钢水吊在半空。古江丰作开始作钢水浇注的表演。指令下达,水口打开。只听一声轰鸣,烟尘过后,一根晶莹透明的水晶棒,闪耀着金黄的光,飞流直下。钢水在钢锭模内炸响,溅起无数钢花,在空中爆响。</p><p class="ql-block"> 钢花四溅的现象,被大人物大加赞赏。他仿佛看到无数朵菊花在重重叠叠地开放……</p><p class="ql-block"> 骆禾开始讲解,就感觉是无形的提线操控了他的动作。他的说辞中就夹带着情绪:“咱说啊,炼钢厂中之钢花四溅景色,是一种病态的美丽,是炼钢过程中非正常之现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王三好看着黑乎乎的这群人,恨从胆边生。趁着古江丰作吹哨摆罐的当口,抄起了铁锹,奔到矽铁料槽前,满满地撮了一锹,对准浇注完的一处抛出。锹中物滴着水,沿着抛出的弧线,呼呼带风地落到模内,趋于平静的钢水液面随之发生剧烈反应。</p><p class="ql-block"> 突然发生的爆响惊动了古江丰作。</p><p class="ql-block"> “郑的!”</p><p class="ql-block"> 他手忙脚乱,咳喘着叫喊,“这是‘镇静钢’,不能加脱氧剂!”</p><p class="ql-block"> 王三好再次抡起了锹。他听见了古江丰作呼喊,并不住手。带水的矽铁料落下,钢水伴随着火花飞溅到了半空。</p><p class="ql-block"> 钢锭模内一炸响,骆禾明白了。定是王三好在矽铁料里加了水,才引发了这么强烈的崩溅,搞得钢水铁渣满天飞!他这是没瞧上咱取样模子炸火花的计策啊!也是好事!</p><p class="ql-block"> 钢水飞溅,火花爆裂,铸锭台上一片狼藉。黑色的人群散了搂儿(松散开)。乌合之众躲避着钢花的烧灼,自顾自地向后撤去,把他们所簇拥的大人物,闪得个形单影只!</p><p class="ql-block"> 大人物哪里见过此等场景?烧灼的危险亦浑然不知!惊异之余,还“噼啪噼啪”地鼓起掌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舞台上,我看见骆青才靠近我,想与我说话。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让我心动。我也想跟他说话。想问他,为啥在我想他时,他就到了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观众以为我与骆青才的见面,是编排的剧情。他们沉浸其中,专注地倾听着这戏的对白。</p><p class="ql-block"> “小乐,伊藤音羽老师,为你的前程做了安排。职业学校已经批准,聘请你回校任舞蹈教师。你跟我回去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理性,行为上应该是能控制住自己的!”</p><p class="ql-block"> “青才哥,我不想回去了。我要把演戏当职业。”</p><p class="ql-block"> “小乐,你不回去,音羽老师会生你的气的!”</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她生我的气!我辜负了她!青才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要找寻真正的依靠!”</p><p class="ql-block"> 观众们正看到出神处,舞台突然转动了,场上一片哗然。</p><p class="ql-block"> 在后台,田山露出了得意的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透过爆炸后纷落的钢花,古江丰作凌厉的目光扫向王三好。那架势,是要审看出一个抗日分子似的。</p><p class="ql-block"> 骆禾看出了这情势,他的胆子也似乎大了一点。他离了人群,奔了古江丰作:“你徒弟这是操作失误!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故,责任都在你这个当师傅的。上次咱替你教徒弟,说了,脱氧剂加错了很危险。你不领情!还说你的徒弟咱不可以乱教?”</p><p class="ql-block"> 古江丰作被骆禾镇住了,连咳喘都止住了。</p><p class="ql-block"> 他头脑发木,机械地操作。吹哨指挥吊车移动时,忘记了关闭大罐水口。吊车嘎吱吱地移动,水晶棒样的钢流浇到了模外。这下严重了,钢水直接落地,发出剧烈炸响。钢花更猛烈地崩溅起来,在半空中燃放起一串串变幻的花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骆禾的胆子又大了一点,冲着古江丰作嚷道:“这是大事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社长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忙令左右随从把大人物拉离现场。到了此时,大人物想更仔细地欣赏眼前的钢花四溅的美好景致,不想走,却不能左右自己。他不无遗憾地说:“这是很美丽之景色,比之焰火更为壮观!不是病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旋转的舞台,把洪小乐和骆青才转到了后台的一侧。这一侧黑咕隆咚的。</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没经历过这阵仗,他觉得天旋地转。刚停了转,未及清醒,黑暗中就蹿上一群黑色的影子,是戴着黑色面纱的黑衣人。如同幽灵一般,挤满了后台的空间,把他与洪小乐隔离开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以为这些黑衣人是傀儡戏演出的协作操纵者。他们上场,有时是为了引导角色的动作,有时是为了更换道具。黑衣人时而出现于剧目场景中,是很正常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黑暗中,我只是为刚才舞台突然旋转,把我们转到了后面,感到奇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本已经感觉天旋地转的骆青才,被黑衣人围上了。黑的衣和黑的面纱,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令他恐惧,产生了幻觉……他看见,昏暗的后台黑影里,旋转出爹的黑的脸:“警告你不能沾洪小乐的边,这下子你知道伊藤的危险了吧?”转瞬,又晃出母亲张氏,亦是黑着脸的:“洪小乐是寡妇之女,扫帚星进不了骆府!你不能要她!”最可怕的,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幻象,脸黑得能吓死人:“别忘了自己的责任,骆府的门面还要靠你撑着!”</p><p class="ql-block"> 到了此刻,他再不敢说能控制自己的话了,甚至不敢再想。他只能借着爱意的支撑,在窜动的黑衣面纱缝隙间喊道:“小乐,世道黑暗啊,你不要被灯红酒绿的假象迷惑!跟我回去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醒悟。</p><p class="ql-block"> 我的这段戏里,并不需要黑衣人上场助演。这怕是要出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一阵风起,搅动了幕后的尘埃。是有人打开了后台的电风扇。黑衣人借着怪风,围绕着骆青才跳起鬼怪样的舞蹈。黑纱衣袂乱飞乱搅,遮遮掩掩中,就把他裹挟出了舞台。</p><p class="ql-block"> “青才哥!”</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他是身不由己的。</p><p class="ql-block"> “小乐,你跟我走吧!回古城去,去活你本真的自己。”</p><p class="ql-block"> 本真的我,听到了他的呼喊。</p><p class="ql-block"> “小乐,回去活出你的本真……”</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从幕布那边传过来……</p><p class="ql-block"> 我震惊了!要追过去吗?我下不了决心!那么我要放弃他吗?记得我曾经是那样地爱他的!我捋不清头绪。想去追,但我的脚步最终还是停在原处的。</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自己变了!</p><p class="ql-block"> 猛然间,我看见纷乱中电风扇的操控者,竟是田山老板。他的不合身份的举动,又惊到了我。</p><p class="ql-block"> 而我面对青才哥,做如此的选择,又是不是一种病态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是病态!让我算算……少走一步大吉!”大人物念叨着,流露出对钢花幻象的痴迷。但这软弱的声音,终于挡不住,黑的人群裹挟着他,离了铸锭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安之助在心里笑大人物之天真。透过被大加赞赏的钢花,他看到了危险。不光是“钢花四溅”的表象,还有透过表象的实质问题,那便是如果抗日分子在此时制造事故……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兜里的手枪。离开时,他的眼神特别关照了人称“郑光明”的这个生着连鬓胡须的大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表演失败了。铸锭台上,古江丰作呆立着。</p><p class="ql-block"> 徒弟“郑光明”的举动让他起疑;骆禾吓唬他的话又令他纠结。他眼睛直勾勾地向前,仿佛在静静中酝酿一次爆发。果然,他的身体在持续静止中猛一震,然后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他的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去……</p><p class="ql-block"> 一股强劲的风横贯厂房,将雨的凉意带来,又将闷热带去,并留下了一串雷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雷声越过田山大舞台凌空飞燕的仰角屋檐,在剧场的后台却是茫然不知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眼睛分明是用来看的,但在后台的黑暗中却只是摆出的形式。我似乎也不需用眼看了。我在想事,是思前想后,远了近了不定。毫无条理可言。说是瞎想也不为过。最后,我还真是捋出了一个头绪,就是伊藤这个人。</p><p class="ql-block"> 我为啥会选了这个职业?娘和亲娘的日子我过不了;先生供养我,毕竟是外人;骆青才徒有其表,自身难保,是水泡边靠不住的假山石;音羽老师靠的大树,是她父亲;伊藤阁下有权有势,撤了舅舅陈琳的职,让哥哥当上了所长,请我进了迎宾馆……</p><p class="ql-block"> “小乐,去活出你的本真!”</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又响起在耳边。我感觉到它的苍白无力,它的不现实!</p><p class="ql-block"> 活出本真,这可不是人能左右的戏哦!</p><p class="ql-block"> 我明白了自己为啥忽然迷上了演戏,而且是日本人的戏;我也明白了,自己还将继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舞台又转了,转回到前台。我感到了命运的旋转。我又要开始作戏了。</p><p class="ql-block"> 我选择了提线的木偶。我舞起了木偶,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根据我的想像,也根据美惠子舅妈的描述,演起了夫人,演起了夫人的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田山一身轻松地回到观众区。</p><p class="ql-block"> 伊藤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安排洪小乐住到近江屋旅馆吧!你告诉她,有人资助她表演傀儡戏,在近江屋旅馆为她准备了高级的雅间。另外,一切生活的费用,她也不必考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舞台上,看见伊藤起身离场,田山老板送他出去。</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一定是他弄走的,别人没有这个能力!”我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伊藤走后,我提拉着木偶,忽然想演夫人后来的生活,想体验她后来的命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禾讲解过钢花, “病态的美丽”就缠绕住了他,让他联想到了小乐。他难熬心病滋扰,又去职业学校找侄子。</p><p class="ql-block"> 骆青才:“小乐在田山大舞台被傀儡戏拿了魂,两眼直勾勾的。我上了舞台。也劝不回她……还有黑衣人……老叔还是自己去试一试吧!”</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骆禾:“你上了舞台?超乎咱的想象啊!啥黑衣人,咱不怕!咱跟你学,也上舞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span>有一日,骆禾骑车到乐天地,买了一张戏票,进了田山大舞台。根据侄子的描述,他注意观察,想看一看,到底有什么样的黑衣人在搞鬼?他甚至大胆地想象,能撞见伊藤,抑或美惠子!却没有!</p><p class="ql-block"> 剧场的门厅里,还有旋转向上的楼梯旁,展示着各式的木偶。骆禾想起小乐藏小木偶的壁橱,心中涌起悔意。当年小乐痴迷小木偶,咱为啥没有勇气把它们都扔掉呢?那样的话,也许她就不走这条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开演了,灯光转暗。傀儡戏的舞台,以开满了樱花的大树为背景,摆明了戏风。一个女演员出场了。骆禾心急,是小乐吗?他眼花了……并不是小乐!女演员手里吊着一个提线木偶,开始作戏。木偶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女形象。随着提线的操作,在幕布前跳起了婀娜的舞蹈。骆禾眼又发花,又以为那跳舞的木偶是洪小乐……</p><p class="ql-block"> 又一个男演员上场,手里提着的,是一个公子哥形象的木偶……</p><p class="ql-block"> 骆禾想象这个木偶是骆青才,可是木偶却是穿成日本和服样儿的……</p><p class="ql-block"> 两个木偶聚到一起,情意绵绵,互诉衷肠……</p><p class="ql-block"> 突然,三味线琴弹出了一阵怪响。一阵怪风袭来,背景树上的樱花全都吹落了。</p><p class="ql-block"> 骆禾看到,飘雪一样的花瓣中,黑衣人终于出现了。</p><p class="ql-block"> 一群蒙着黑面纱的鬼祟冲上舞台,强拉硬扯,将美女木偶裹挟而去,留下男木偶在风中徒自悲伤。稍顷,他疯了似的,拼命地抓起落满地的花瓣,再用力撒向了风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戏看的,不是好兆头!”</p><p class="ql-block"> 骆禾咒骂道。</p><p class="ql-block"> 他强忍着看完了全场,也没见到洪小乐的身影。他感觉不妙,就去问老板田山。</p><p class="ql-block"> 田山毫无忌惮地告诉他:洪小乐不演戏了,她已经住进了近江屋旅馆,是伊藤先生为她包下的客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骆禾寻找小乐落空,满脑子里都是提线纠缠的烦恼,那舞台上的木偶已把事情挑明!而伊藤为小乐包下客房的消息,又要牵扯出几多新的恐惧。洋车子骑到了大正广场,近江屋旅馆就在眼前了,他的感觉也没轱辘出傀儡戏的鬼魅的境地。</p><p class="ql-block"> 大正广场上有集会。穿着和服木屐的日本人喧闹着,把纸制的各色小旗挥舞,极像了提线绳的动作。他们在为鞍山即将建市做宣传。夹杂其里的中国人没几个,远远看去,木偶相仿,能很容易地挑拣出来。但见有一个人的动作举止特别入目,骆禾眨了眨眼,就辨出了堂兄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骆禾觉出了无限的伤感和落寞,他预感到自己再难逃出这傀儡之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伊藤发现了骆禾的到来。广场上的一切,都是被他鹰隼般的眼光覆盖住了的。</p><p class="ql-block"> “骆桑,你到这里,是来找你堂兄的,还是来找洪小乐的?”</p><p class="ql-block"> 骆禾木讷无语。他感觉戏中的傀儡跳出来,贴近了他的身,给他系上了牵丝绳,他整个人就随了木偶的节奏。此时节,伊藤的眼光看向广场,他就不敢不看!伊藤的眼光看向近江屋旅馆,他想看又不敢看!</p><p class="ql-block"> 他呆想:“恐怕,咱找不到小乐了!”</p><p class="ql-block"> 伊藤望向骆禾,注视了良久,然后训斥道:“不要装傻的,啊?服从,便是好处多多,嗯?不要忘了,你的堂兄还要竞选市长的!我的警告过你,要一德一心!”</p><p class="ql-block"> 骆禾看明白了,伊藤真把他当木偶看待啊!他不敢明言,只能暗骂道:“啥狗屁一心?是异心!是木偶!被操作了!”</p><p class="ql-block"> 他知道这是无法摆脱的格局,但他还是不想被操作!</p><p class="ql-block"> 眼下的心情让他有了唱“双玩艺”的欲望。虚张声势也算热闹,只为摆脱无望的困境,不当木偶。好在,这东北大嗓门的“穷喊”调门本身就是风风火火的玩意儿,你不让它热闹都不成。</p><p class="ql-block"> “我见走江湖啊,牵丝玩木偶。木偶不能歌,歌出牵丝口。歌舞亦够劳,朝朝江湖走。博得万人欢,儿童齐拍手啊……”</p><p class="ql-block"> 归齐儿,这戏的腔调,成了人在无望中的发泄和支撑!</p><p class="ql-block"> 但他很快发现,发泄之后,依然是支撑不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伊藤鹰隼般的目光不离开他……</p><p class="ql-block"> 他的怒火烧到了心里,嘴角则咧得变了形,涎出了长长的口水,而那两只手,竟真如孩童样地拍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八章第一节完 全书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