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出理想

蓝色海洋国之兵

　　砖刀磨秃了三柄，李建国终于在城市边缘买下半间带院的平房。墙角那丛野菊开得正盛，像极了他刚进城时，攥着皱巴巴的五十块钱站在劳务市场的模样。

那年他十七，裤脚还沾着家乡的黄泥巴。工头嫌他瘦，扔给他一把最小号的瓦刀：“能干就干，不能干滚回乡下。”第一天爬上脚手架，腿抖得像筛糠，正午的太阳把砖晒得发烫，汗水滴在砖缝里，瞬间就蒸成了白雾。

他学会了看图纸，在工棚昏暗的灯泡下，用捡来的铅笔头一遍遍描摹。有次赶工期，连续三天只睡四个钟头，累得从跳板上摔下来，手肘划开个大口子，血混着水泥浆凝固成暗红的痂。他咬着牙爬起来，往伤口撒把土灰，继续垒砖。

工友笑他傻，说砖瓦工一辈子都是泥腿子。他不说话，默默把每天的工钱分出一半存进银行。城中心的高楼越盖越高，他参与建造的小区换了三个名字，终于在第四年，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仰着头看脚手架的小工，成了能带着徒弟的师傅。

搬进新家那天，他特意把老母亲从乡下接来。老太太摸着墙上平整的瓷砖，抹着眼泪笑：“这墙比咱家炕沿还光溜。”李建国蹲在院里，摸出那把磨秃的旧瓦刀，刀背上的反光里，映着远处林立的高楼，也映着他被晒成古铜色的脸上，舒展的皱纹。

原来命运给的每一块砖，都能垒成通往明天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