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我的逆袭时代》，第12回：暑假邀约，三地情缘

曹静国

美篇号 48314570

　　七月流火的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华灯刚掠过护城河的水面，赵强就攥着两张故宫门票站在胡同口的槐树下。蓝布衫被汗浸出深色纹路，他不住踮脚张望，直到看见那抹月白色连衣裙从公交站台飘过来。

“婉清！”赵强迎上去时，自行车铃铛在掌心硌出红印。苏婉清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露出手腕上奶奶编的绛紫络子：“让你等久了吧？火车晚点半小时。”她发梢还沾着南方水汽，说话时眼尾弯成月牙，倒让赵强忘了提前背好的客套话。

八达岭长城的石阶被晒得发烫。赵强抢过苏婉清手里的军用水壶，仰头灌了大半口才发现壶嘴还留着她的唇印，耳根“腾”地烧起来。苏婉清正踮脚看烽火台匾额，浅蓝色裙摆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上细小的朱砂痣——那是去年在县城图书馆避雨时，他无意中瞥见的。

“这城砖上的刻字，有些是光绪年间戍边士兵凿的。”赵强指着一块凹陷处，指尖差点碰到她垂在身侧的手。苏婉清低头数着砖缝里的青苔：“我爹说，长城像条扁担，一头挑着关内的米缸，一头挑着关外的风雪。”她忽然转头，鬓角碎发扫过赵强手背，“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也像这城砖，被岁月磨得没了棱角？”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赵强哥，可算找着你了！”白若曦穿着鲜红运动服，手里挥舞着两根冰棍，几步蹦到他们面前。她自然地挽住赵强胳膊，把绿豆冰棍往他嘴边送：“我猜你就带同学来长城，特意让我哥开卡车送我过来的。”说话间，眼睛却瞟着苏婉清发白的脸。

苏婉清默默退后半步，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我去那边抄段碑文。”转身时，赵强看见她捏着笔的指节泛白。白若曦咬着冰棍笑：“婉清同学是南方来的吧？细皮嫩肉的，哪禁得住咱们北方大太阳。”她忽然凑近赵强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上次你借我的《大众电影》，封面刘晓庆的贴纸我还没撕呢。”

故宫御花园的紫藤架下，苏婉清正对着太湖石写生。赵强蹲在她身边削铅笔，铅笔屑在青石板上堆成小丘。白若曦不知从哪摸来颗酸梅，“啪”地丢进苏婉清画本：“这石头有什么好画的？不如我带你们去珍宝馆看翡翠西瓜，我三姨夫在故宫当管理员，能走后门呢。”

苏婉清笔尖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成乌云。她合上画本时，赵强看见扉页上题着“清风不识字”五个小楷。

　　陈雪带着暑期实践队的红袖章出现在什刹海时，赵强正帮苏婉清修补被自行车链条刮破的裙摆。缝纫机是胡同口张婶借的，他笨拙地穿针线，把蓝布条缝成朵歪歪扭扭的牵牛花。

“赵强，你这出资赞助可真是及时雨！”陈雪把活动方案拍在石桌上，惊飞了柳树上的麻雀，“咱们要去顺义公社采访种粮能手，还缺二十顶草帽和五斤防暑的薄荷糖。”她瞥见苏婉清手里的针线，眼睛一亮，“婉清同学手巧，正好帮我们缝队旗吧？”

公社仓库的煤油灯总跳着昏黄的火苗。赵强算完账目抬头，看见苏婉清正给队旗镶边，银灰色线在红布上游走，像极了她说话时轻柔的语调。陈雪抱着账本凑过来：“婉清写的采访稿真不错，尤其那句‘麦浪里的汗珠比麦粒还沉’，我读给老乡听时，王大爷直抹眼泪。”

墙角忽然传来响动，是白若曦提着铁皮饭盒进来了：“强哥，我妈烙了韭菜盒子。”她把饭盒往赵强怀里塞，故意撞了苏婉清胳膊肘，线轴“咕噜噜”滚到赵强脚边。苏婉清弯腰去捡时，听见白若曦在说：“下周我生日，强哥答应陪我去看《庐山恋》。”

　　离别的前一晚，槐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三瓶北冰洋汽水。苏婉清把用牛皮纸包好的笔记本推到赵强面前：“这是我整理的数学错题集，后面补了些南方的复习资料。”蝉鸣声里，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北京夏天热，你晚自习别总熬到熄灯，记得喝绿豆汤。”

赵强摸着纸包上凸起的字迹，忽然想起在长城上没说出口的话。汽水瓶上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滴，像谁没忍住的眼泪。苏婉清站起身时，络子从手腕滑到肘弯：“我明天一早的火车，就不麻烦你送了。”

胡同口的路灯亮起来时，赵强才敢打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片风干的茉莉花瓣，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山高水长，各自珍重。”夜风掀起纸页，露出夹在中间的粮票——那是她从南方带来的，三张五斤的定额，边角已经磨得发毛。

远处传来陈雪组织队员集合的哨声，赵强把笔记本按在胸口，忽然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跑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想要跨越山河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