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险，天 赐 天 工

黄新华

西岳华山，四十三年前我去过，那年33岁。

1982年夏，上级通知我到西安政治学校学习。带薪上学，美哉！何不提前两天出发，到渭南华山一游。

同去上学的还有252医院政治处主任李昌生。这小子军中才子，肚里墨水儿不少，与我同一年的兵，在分部机关时是干部科任免干事，我是政治部秘书。能吃到一块儿，玩儿到一块儿。

就怕这两年当官儿了端着，就没劲了。

没想到一提上华山，这家伙两眼冒光，兴奋劲儿来了，“啥时候走？…”

行，还没变。

西去列车，俺俩一路叙旧，却笑纷纷下长安。

一不留神，提前在孟源下车。此地相距华山站8.2公里。

走呗…。

徒步到华山脚下玉泉院时，已近中午。北京带的肉肠已经变质，处理倒掉，好在干粮和水还是充足的，重振精神，上山！

从玉泉院到回心石这10里路，虽是山路，却是山涧缓坡，没有大的起伏。

千尺幢是百十米的陡坡，两边绝壁直上直下，夹在中间的石梯显得阴森。

智取华山电影里，土匪头子方子乔指着千尺幢出口说，这是5分厚的钢板，千军万马也上不来…。

出了千尺幢就是百尺峡，小悬崖，好似进山前的门神。

拽住铁链，一蹬蹬上也不费力。

往北走不多远就到了北峰了。这里视野豁然开朗，华山全景尽收眼底。

我带了一部老掉牙的苏联135照相机，费得（Fed-1），比基辅和卓基还低一个档次，是刚解放时，老人在北京委托商行买的旧货。

照了些黑白照片，成像不好，凑合着能看。

云梯看着可怕，笔直向上，没点儿功夫不成。

其实不然，是摄影角度问题，故意拍得很陡，吓唬人。

实地云梯还是有倾斜度的，好比上楼梯，拽住铁链慢慢儿上都没事。

苍龙岭，鬼斧神工，宛如立起来的刀刃，骑在山谷之间。

沿陡峭的山脊，凿出条不足一米宽笔直的石径，两边都是悬崖峭壁…。

迎面上下行走的人，突然都变得客气起来…，谁都清楚，这时稍有不慎，啥都没了。

由于上山前，比别人多走了十几里冤枉路，爬到擦耳崖时已筋疲力尽，过了金锁关体力都透支了。

好在年轻，虽不尽潇洒，却也顽强，跌跌撞撞向上冲顶…。

整个登山，用了7.5个小时。

其间，看见几个前往西峰道观进香的小脚老太太，各各面无倦容，兴致盎然，比我们走得快。

信仰的力量确实是强大的…。

到中峰时，天色已晚，就在镇岳宫住宿。这里是个二层木制小楼的客栈，歇息一宿。

第二天天不亮，赶早到东峰看日出。

坐在东峰绝壁，向东望去，一览众山小，自古以来这儿就是华山观日出最佳地。

由于山顶寒气逼人，我俩裹上客栈的被单。

棋高一筹，别个穿短袖的，都冻得发抖…。

西峰最为雄伟险峻。它集中了华山高、险、奇、俊所有的特点。

高耸云端的奇峰，一面绝壁笔直向下几百米，犹如刀切一般整齐，白色的岩石有绿松点缀，越发显得华丽秀美。

看到西峰全貌不易，要在北峰远眺。

西峰百米长的山脊青龙背，是通往西峰顶唯一可行的通道，石阶平缓笔直，殊不知铁链外几米就是万丈深渊…。

青龙背全景，也要从南峰平视拍照。

我照的这张西峰彩照，是2005年用诺基亚模拟小手机拍的。

西峰顶上有一平台，周围没围栏。

我胜似闲庭信步，走到边上俯视，妈呀…！脚下笔直下去，就是万丈绝壁，众山河在朵朵白云间变小，大地在旋转…。

何时有过这等处境，立马就地蹲下，趴着转身，顾不着体面，爬将回去…。

从此，我有了恐高症。

第二次去华山是23年后了，2005年秋与妻女三人同往。

考虑到体力问题，这次从东面乘揽车上山。

东缆车的路线，就是解放军侦察兵智取华山的路线。我和李昌生1982年徒步上山走的是西线，就是通常所说的

“自古华山一条路”。

缆车落地点是北峰，与西线比，少走了十几公里山路。

到中峰时，已过中午。想在镇岳宫住一宿，发现原址已夷为平地。原来，一场大火，把镇岳宫这座木结构建筑烧了个精光。

我们最后在西峰顶道观住宿。

第二次上华山并没觉得太累，老田体力差点儿，我和闺女上面拉，后面推，好歹爬上去，走下来了。

就是都感觉饿。带的馒头老咸菜，上山时吃了个精光。下山时，都成了饿死鬼。

在回西安的火车餐车上，叫了几个炒菜，美美的吃了一路。

现在距二上华山也有二十年了。

西岳华山肯定会有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有个大工程，增加了一条西峰索道。

西峰索道是在西峰南部半山腰，开出一个涵洞，贯通东西，双向往复。下行起始镇岳宫，穿过西峰腹部，从绝壁伸出，行走十几公里，落差几百米，终点玉泉院。反之亦然。

对西峰索道，看法不一，毁誉参半。

本文不作评论，只提供些素材，供人们参考。

2016年随团去美国黄石公园参观，他们的一些理念感觉很新奇。

极力保持大自然生态原貌，不去惊扰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随其自生自灭，循环往复。

在这里，

除了照片和视频，不能带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滴水；

在这里，

除了思念和赞美，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是你的脚印；

在这里，

除了法律，谁都没有权利变动一切，哪怕是搬动一棵烧焦的朽木。

保持第一自然的原貌，是人类必须遵循的最高原则。

华山天险，天赐天工，横空出世，无以伦比；

老祖宗留下的古迹，已经与雄伟的山体融为一体；

努力保护自然景观，是人类义不容辞的共同责任。

我爱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