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的美篇

大鹏

<p class="ql-block">“我心目中的那些好人与好事”系列之三十一:</p><p class="ql-block"> 感恩,也不能等</p><p class="ql-block"> 彭 家 靖</p><p class="ql-block"> 记得以前有这么一说,叫做:“年轻时,我们不懂得爱情。”</p><p class="ql-block"> 其实,年轻时我们不懂得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尽孝”;再比如:“感恩”……</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我既不想说自己年轻时不懂得爱情,也不想说自己年轻时不懂得尽孝,而只想说自己年轻时不懂得感恩!</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回忆录》之二,即:《我的“农插”生活》中,记述了我的这样一段往事——</p><p class="ql-block"> 1970年10月,我作为一名已插队务农快两年的知识青年,有幸被抽调到了为参加芜湖专区首届工农兵业余文艺会演大会而临时组建的泾县革命委员会工农兵业余文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身份是演员兼编剧。</p><p class="ql-block"> 负责组建并领导这支业余文艺宣传队的是泾县文化馆。我和三十多名男女知青(其中就包括了后来成为我三姐夫的邵泽民,我的学长兼“插友”吕才华、黄景贤等),在从不同的公社来到这里报到以后,就会同泾县县城里的少数几名工人、学生,以泾县文化馆为家,开始了一段为期数月的集体生活。</p><p class="ql-block"> 泾县文化馆的馆长叫贵忠诚,男,时年五十岁左右。作为一名老山东人,他说起话来总是带着一股浓浓的胶东腔。与我们在一起那会儿,他总是穿着一身老式的棉衣、棉裤、棉鞋,戴着一顶棉的解放帽和一副镶黑边的老花眼镜。</p> <p class="ql-block">  亦或是应验了我妻子常挂在嘴边上的那句话:“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缘分的”;亦或是应验了上面所提到的那位姓黄的学长兼“插友”,若干年后在一次小型聚会上向别人介绍我时说过的那句话:“彭家靖很能招一些看上去很善良的人喜欢”。这位虽然长着较浓的络腮胡子,却又生着一副慈眉善目;虽然是军人出身,却又显得很温良敦厚的贵馆长,自我们这支业余文艺宣传队集结之日起,至我们这支业余文艺宣传队解散、我离开泾县文化馆之日止,始终对我抱有好感,始终对我充满了关爱!</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支宣传队最先确定的一个参加芜湖专区首届工农兵业余文艺会演大会的节目是现代革命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选场——《打虎上山》。不知怎么就认准了我这个人符合典型的“工农兵形象”的贵馆长及潘德平导演,一致决定由我来饰演其中的主角儿——剿匪英雄杨子荣。尽管我一再实事求是地向他们反映:自己不具备角色所需要的“唱功”。可他们却总是说:“这没有关系,你只管在前台演好了,我们来安排别人在后台为你伴唱……”(当然,由于我自知之明、“实难从命”,因而这出“双簧”戏到底还是没有演成。)</p><p class="ql-block"> ——芜湖专区首届工农兵业余文艺会演大会于1971年元旦期间在繁昌县县城隆重揭开序幕。在此之前,这项活动的筹委会将代表所有演员在开幕式上发言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泾县革命委员会毛泽东思想业余文艺宣传队。而同样是认为我具有那种所谓的“工农兵形象”,加上普通话说得比较好,就像播音员似的,所以,贵馆长又指派我来担当此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又让我在繁昌大剧院暨那个“沐浴着毛泽东文艺思想灿烂阳光”的大舞台上,作了一个题为《“多编多演,蔚成风气”,为无产阶级新型舞台锦上添花》的长篇发言(现在看来,当初那个发言也确实有点儿长)……</p> <p class="ql-block">  特别令我感动,并让我刻骨铭心、没齿难忘的是会演大会召开之前,也就是芜湖市第二批招工即将开始的那个阶段。眼见得我们这支宣传队里不少有门路的人都在为获得一个“返城”的机会而四处活动,而我则自认为“上调”无望,表面上在那儿埋头创作、专心排练,背地里却显露出十分悲观的情绪和十分低迷的状态。贵馆长和他的那位同样是山东人的老伴无比心疼,多次避开众人,将我邀到文化馆院子里的那两间平房、也就是他们的家里。一方面弄些好饭好菜,给我改善一下伙食;另一方面则苦口婆心,甚至于两个人都热泪纵横,就像是对待自己亲生子女似的劝慰我、鼓励我:“小彭,你千万不要灰心,千万不要难过……”“小彭,你肯定会有办法的,你肯定会有出路的……”</p><p class="ql-block"> 啊,贵馆长他们老两口如此这般,对于我这样一个与他们八代不连宗,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普通知青来说,真可以称得上是无私的大爱呀!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我这个人竟“得恩多,忘恩多”,在回到原公社以后的那几个月里,从来没有讲打个电话去问候问候贵馆长他们老两口;在“返城”进入工作单位以后的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从来没有讲利用节假日,或者请上几天假,专程到泾县文化馆去看望看望贵馆长他们老两口!</p><p class="ql-block"> 我所以会这样,固然与自己那会儿正身心俱疲地为获得第三批招工的机会而拼搏;还有,那些年的交通、通信条件都很落后;自己白天要工作,晚上要上“夜大学”,还先后遇上了谈恋爱、结婚、生子、父亲病逝等一系列人生大事有关。但最主要的恐怕还是应该归结为自己感恩的意识不强、感恩的心情不迫切;总以为来日方长;总以为从芜湖到泾县,说近也不近、说不远也不远,说不定什么时候屁股一磨、腿一抬、脚一伸就到了那里……</p> <p class="ql-block">  你别说,这样的机会我后来还真的觅得了两个:1990年夏天,我妻子带着儿子到泾县县城她的亲戚家去度暑假;2002年清明,我妻子和她的几个姊妹到泾县县城去给她的父母扫墓,我都跟着去了。只是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几经打听才得知贵馆长已经调任泾县宣纸厂厂长,全家都搬到山沟沟里去了,因而没能与他见上一面;第二次去的时候,我更是惊悉贵馆长已因病去世,从此便与他阴阳两隔,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与他相见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两次去泾县县城期间,即2000年前后,早就不年轻,甚至已接近知天命之年的我,开始实施为自己撰写回忆录的计划。随着我的第二部回忆录,也就是上面提到过的那篇《我的“农插”生活》一字一句地铺陈开来,所有在我下放和招工期间对我好、给予我同情和帮助的人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凝聚到我的笔端。我在如实记述他们的同时,也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了感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增强了感恩的紧迫感。</p><p class="ql-block"> 也就是在我第二次去泾县县城的时候,我通过亲戚,先后寻访并看望了原泾县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当地的一名著名国画家、曾一手把我带到了泾县革命委员会工农兵业余文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吴景琳先生;原凤村公社党委宣传部部长,曾多次接我到家里去吃饭,为我的招工操了很多心、出了很多力的孙柏林先生;原凤村公社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曾为了我的招工问题,冒雨到泾县“招工办”去找人理论的凤元福先生……除此以外,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还陆续撰写了多篇短文,如:《江祭》、《怀念恩师叶凤翔》、《埋藏在心底的祝福》、《念想》、《难忘“凤村公社”的几位领导干部》、《难忘茂林镇上的几位好人》、《人间自有真情在》、《好人一生平安》、《我的师傅赵永玉》、《感恩您,“局医”陈老太》等,并把它们一一收编到了我的那个《我心目中的那些好人与好事》系列当中。以此献给在我人生各个阶段有助于我、有益于我、有恩于我的人,表达我对他(她)们的感激之情和感恩之心!</p> <p class="ql-block">  至于贵忠诚馆长,我则是更想为他写点儿东西,却又迟迟未能动笔。尽管我为那部《我的“农插”生活》的回忆录撰写的前言,即:“所有的曾经在各个不同的时期、以不同的方式、给我以不同程度帮助的人们,不管你们如今在哪儿,也不管我现在有没有同你们保持联系,我心中始终记着你们,永远感激并祝福你们”更像是写给他的,更能表达我对他的感恩、对他的忏悔。可我还是想在日后寻访到并看望了他的遗孀,弥补了我内心的些许遗憾以后,再来了却自己的这一心愿,为自己所要写的东西画上一个哪怕是不太圆满的句号。</p><p class="ql-block"> 2015年5月下旬,芜湖市旅游摄影协会暨芜湖市柳春园网站发出一个关于组织开展赴泾县宣纸文化园采风活动的通知。考虑到这个宣纸文化园与泾县宣纸厂肯定存在着某种关系,去那里即便找不到我一直念念不忘的“贵妈妈”,但也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因此,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5月30日的泾县宣纸文化园之行对于我还是收获挺大的。虽然到了那里以后,许多年轻的工作人员看了我带去的那张泾县革命委员会工农兵业余文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全体人员的合影,对其中的贵忠诚馆长都表示没有见过。但还是有一位在现场作画的姓关的长者对我说:他知道贵馆长在泾县宣纸厂干过厂长;贵馆长的老伴现已离开泾县宣纸厂了;到泾县老干部局或许能打听到贵馆长老伴的下落。</p> <p class="ql-block">  尤其是令人感到欣喜的是,泾县宣纸文化园里一位叫张贺的中年男子主动用手机将我的那张合影翻拍下来,说下班回家以后,就把它发到网上,帮我搜索、收集一些与此有关的信息。还有一位姓曹的中年女子,在我即将跟车子离开宣纸文化园的时候,猛然想起来似的告诉我:这位贵馆长的女儿叫贵红,经常到他们这个文化园里来玩。并让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下来,等贵红下次再来的时候,让她打电话给我……</p><p class="ql-block"> 值得称道的是,那位叫张贺的中年男子还真的很讲信用,真的很负责任!没过几天,他就给我发来一条手机短信,告诉我:那位姓曹的中年女子已经和贵馆长的女儿贵红联系上了;贵红说她妈妈早几年就已经在山东老家病逝;贵红已经把我的手机号码记下了,日后或许会给我打电话……</p><p class="ql-block"> 读了张贺的手机短信以后,我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我总算与贵馆长的家人取得了间接的联系。悲的是贵馆长走了,贵馆长的老伴也走了;我想当面向他们说一声“谢谢”的机会彻底地失去了,我想通过去看望他们来对他们进行感恩的机会也彻底地失去了!</p><p class="ql-block"> 看来,仅凭这一点,我的有生之年恐怕都要在不尽的思念和无穷的悔恨中度过了。虽然我猜想,“一片真心待人,不求半点回报”的贵馆长夫妇肯定不会记得他们所给予我的好处,也多半会把我这个曾得到过他们关爱和呵护的年轻人给淡忘了;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和大恩大德却会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虽然我觉得,或许会留下一些人生憾事的贵馆长夫妇在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怎么也不会带有那种一直未能与我再相见的遗憾;但我给我自己造成的这一终身遗憾,却会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就像一个层层剥开的洋葱,弄得我鼻子止不住地发酸,悔恨的眼泪直往肚子里流……</p> <p class="ql-block">  事已至此,我也不必苦等贵红的电话了,我也不必纠结于贵红会不会给我来电话了。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她即便是给我打来了电话又有什么好说的?而像我这样的一个多少有点儿忘恩负义、内心有愧的人,即便是接到了她的电话又能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好在我的这篇短文很快就要完稿,我那专门为贵馆长夫妇写点儿什么,一方面纪念这对正直善良的老人;另一方面将我和这对老人的故事传给他人、传给后人的想法马上就可以实现了!不过,比起我想对贵馆长夫妇说的许多心里话来,我的这篇短文仍显得有些言犹未尽。在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下,我就寄希望于我的这篇短文能很好地传递自己几多心愿:一是愿贵馆长夫妇的在天之灵安息!二是愿贵馆长夫妇的所有家人(除了女儿贵红以外,我记得贵馆长夫妇还有一个大儿子)安好!三是愿更多的人都能懂得感恩——不是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什么事情都能够等,唯有尽孝不能够等”吗?实际上,就像尽孝宜早不宜迟,因为你想尽孝的人不会老是在原地等你一样,感恩也应该及时地付诸行动,因为你想感恩的人也不会老是在原地等你!</p><p class="ql-block"> 2016年1月28日</p> <p class="ql-block">(图中,前排右起第六人即贵忠诚馆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