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战大王庄

大山一戈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离家半年思家亲 回家过年梦成真</p><p class="ql-block"> 天气突变寒风起 大王庄里挖淤泥</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三年的春节就要来临了,我们这些第一次离开家的孩子们,在这盐碱荒滩呆了大半年了 ,又苦又累又想家,都想回家过年,是在这连队过年还是回家过年,成了大家严重关注的问题,这时连里发出话来,所有战士一律不准放假,不准回家,要坚持战斗岗位,在连队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大家急忙写信告诉了家里,没想到家里父母们可就炸锅了,纷纷写信告诉连里,如果不让我们的孩子们回家过年,我们全家都去你们连队过年去。!这下可把连长指导员给镇住了,假如家长们都来这里过年,这小小的连队怎么可能接待那么多的人。最后同意,统统回家!可是一下子这么多的人回家,车辆又是问题,伟大的山东机器厂又一次伸出了援手,派来几辆大卡车过把我们这些男男女女的使劲赛进车厢里,没有座位,都直溜溜的站着,在卡车的靠近尾部拉了一根粗粗的绳子,防止我们掉下去,在寒风凌厉的冬天,几十个人挤得紧紧地,就这样咣当了许久才把我们送到山机招待所,路上我们乘坐的车辆还坏了,在牛庄修的车,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了。离开家半年了,第一次和家人团聚。 </p><p class="ql-block"> 我们连基本上都是来自八陡地区的孩子,除了山机的子弟比较熟悉外,其他的原先基本都不认识,经过这大半年的交往,男生基本都熟悉了,女战士也基本混个脸熟。春节就是串门子,那些好玩的小子们可就有事干了,特别是家里有自行车的,带上自己的好友,就到处乱串,据说有的基本每家都去到了,特别是女战士们的家。</p><p class="ql-block"> 我属于例外,生性内向,只是在居住的周围熟悉的战友们走了走,在路上还遇见了一大群我们连的女兵们集体串门,他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个个笑靥迎人,像一群蝴蝶似得飘来,你别说,这女兵们穿上花衣服还真的看着那么好看。</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二,我还顺便用以前存留的炸药炸了个石碑,大年初四就回连队了。</p><p class="ql-block"> 过完年,我就十七岁了。</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  说到这里,大家或许认为我们那时候冬季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了,不就是训练训练、跑跑步吗,其实不然,冬季大多数的时间还要进行一项艰苦的工作,农田基本建设。所谓的农田基本建设就是对农田的各种排灌渠道进行系统的整理,还要无休止的扩大农田面积,这些活都是在冬季进行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种水稻的大田叫做条田,条田是1000米乘100米为一大块,中间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小灌渠,将100米宽的条田分为左右两块,再每隔50米打一条田埂,分成50米见方的地块,有利于整平土地和方便灌溉,在条田的两侧还分别有一条小的排水沟。每个条田之间还有一条宽6米,深2.5米~3米的一条大沟,称作排碱沟,排碱沟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降低地下水水位,防止地下的苦咸水往地面蒸发,造成土地碱化,再一个就是让淡水从上面往下压,使碱溶解,逐渐使碱地变成好地。沟的两侧各有一条用于运输的路叫机耕路,用于拖拉机行走。条田的北面有一个大灌渠,高出地面老多,灌渠的南面是一条大路,水通过地下的管道引到条田的中央,与那条小灌渠相连以方便往各个小方田里灌水。</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这一切,全靠我们的一把铁锹来完成,整那些小沟小渠的还好一些,最难的就是挖那大排碱沟了,6米宽,平均1.5米深的沟要一锹一锹把那土扔到5米以外的地方,连里规定,女兵每天要完成7.5方土,男兵要完成15方土的工作量,我们那时候还很卖力,我最多的一天完成了30多方。挖那土也很有技巧,不能往自己的面前扔土,要往身后扔,顺着个巧劲,可以省很多的力气。一方水是1000公斤,土的比重比水大多了,一立方淤泥为1.8-2.1吨,(查资料)按1.8吨计算,那一方土就是1800公斤,30方土就是54000公斤,每天要把这么重的土用铁锹扔到5米远的地方,这是多大的一个工作量!开始的时候确实有许多的战士累的爬不上床去,这是真的。我们每人每年要用坏好几个铁锹。</p><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后,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的,我们兴高采烈的分享着各自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朱效学战友,看见我们大老远的就喊:“喂!战友们!我带来了阿尔巴尼亚的烟来啦!”大家纷纷向前,每人分得一支,呵呵,真不好抽,一股臭脚丫子味。我们的炕还没有坐热,又接到命令,到大王庄去清淤去。</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  每年由于黄河水带来很多的泥沙,沉积在灌渠的底部,逐年沉积灌渠的流量会大大的降低,所谓清淤,就是将这些沉积在灌渠的泥沙清理出去。大王庄的灌渠归属于地方,本不属于我们管,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去清理。大王庄距我们连队有几十公里吧,同时去的还有第三连,两个连队合并在一起,乘坐数辆大卡车,浩浩荡荡的向大王庄开去。营部的王干事坐在一辆军用吉普里,不时的停在路边,拿出地图比划着,像是一个军事指挥。</p><p class="ql-block"> 大王庄,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县的,哪个具体的大王庄,很穷,村里的人每年的冬季都要到外地去讨饭,这好像村里习惯一样,如果今年哪一家没出去要饭,还会遭到同村人的讥笑。条件也很恶劣,风很大,说“俺这里一年只刮一次风,每次刮360天”“堵上门,严上窗,旦不着喝那牙碜汤。”可见当年这个地方的环境是多么恶劣。当我们走在半路上时就变天了,北风夹着泥沙普天盖地向我们吹来,几米外就看不见人,鼻孔、嘴里都是泥沙,气温急剧下降,出奇的冷。好歹的到了地方,卸下行李,由连部和地方的同志一起给联系住处。一个小小的大王庄,来两个连队的人,住处又成了问题,女兵们被安置在稍好一点的屋里,男兵们就惨了,有个遮风雨的地方就行,我们班被安置在一个废弃的碾棚里,里面石碾子的木架子都没有了,门框很大,但是没有门,里面还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在墙角处还放着一具没有油漆过的大棺材,十二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就把铺盖铺上,就算是住处了,围着一个碾道就可以铺下四、五个人,找点稻草,打了个草帘子就算是门了。我是副排长,住在最外面,晚上太冷不敢脱衣服,还得戴上棉帽子,我躺在碾道里,寒风打在脸上,看着那寒风卷着泥沙,打在草帘子上,顺着草帘子的往屋里淌着。</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  开饭了,排队打饭的除了我们兵团战士以外,还有一群队伍,要饭的,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伸着脏兮兮的手,“大哥,大叔,给口吃的吧!”我们的战士就偷着给一点,她们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这可是真的要饭的,领导看见了我们给她们馒头吃还不高兴。我们的邻居住着娘三,两个姑娘都十七、八岁,到她家看看,吃的全是胡萝卜,而且一天只吃两顿!我们都学着当年老八路的样子,给老乡扫院子,打水。打水用的是一个小驴车,一头瘦瘦的驴,拉着一个地排子车,上面放着一个大铁桶,我们就轮流使用给老乡家送水。第一次赶驴车还是很新奇的,要用全国统一的牲畜普通话,“驾!”就是走,“吁”就是停。小毛驴很听话,走了几次后我突发奇想,这么听话,我说人话行不行,于是就喊“走!”并使劲打它屁股,可怎么打就是不走,看来牲畜就得用它的语言才能交流。打水的井在村东面一个梨树林里,相距不远有两口井,一口井水是甜的,另一口则不好喝,很是奇怪。我们临走时给了她们一脸盆馒头,还专门买了两条毛巾送给她们。</p><p class="ql-block"> 开始干活了,在我们连那里挖沟由于是盐碱地的缘故,冬天基本不上冻,用铁锹就可以直接挖,但在渠道里就不一样了,淡水的渠道,严寒的冬季,冰冻层足有半米厚用十字稿一镐下去仅仅打出一个白印来,刨半天才刨下一块来,下面全是淤泥,软软的,再一锹锹的放在抬筐里,抬到几十米外的渠堤外,这一筐泥土至少得100斤以上,两人用杠子抬着,爬上有45度的坡,就这样一干就是一整天,狂风夹着泥沙,打在脸上,出汗了,泥沙就粘在脸上,用手指一扣就出现一个泥沟。手磨出泡来,戳破,包个纱布继续干。肩膀压的生疼,咬着牙继续。孙干事来了,还带着一个照相机,“同志们!加油干呀,来,大家一起唱支歌,我给你们照个像!”结果,一个个累的跟驴似得,谁还能唱的出!</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  吃的也是很惨,虽然馒头随便吃,可就是没有菜,那时候的冬天也确实没有菜,几乎天天咸菜,两个连有一个管采购的,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些咸鱼,水煮咸鱼给我们吃,就算是改善生活了,想象一下,我们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呀,干的那么重的活,吃的没油水的饭,那时一个怎样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我不得不在这里赞扬一下我们的兵团战士,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人叫苦喊累,个个都是卯足了劲的使劲干,下工回来还要给房东打水扫院子,就像当年的老八路。</p><p class="ql-block"> 干的多了,就发现干活的技巧,先刨开一个坑,将下面的淤泥挖空,然后用大镐头使劲刨,刨几下,一大块大冻块就下来了。这样就加快了工程的进度。这天,一个战士使劲的刨,一块大冻块就要刨下来了,累得气喘吁吁,扶着镐把子喘大气,一个女战士走过来了,走到大冻块这里,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大冻块上,奇怪的是刨半天没下来的大冻块,让这女战士一屁股给墩下来了,引得周围的战士们哈哈大笑,这女战士从此就有了个绰号“大冻块”。</p><p class="ql-block"> 完成的差不多了,县里派来了技术员,带着测量仪一测,不合格!说是渠道多了几道弯,得重新来!战士们可不高兴了,说:“弯弯沟能淌出弯弯水来吗!就是淌出弯弯水,也不会长出弯弯粮来呀!”可还得听领导的,我们又返工了一次。在大王庄,我们干了十几天。</p><p class="ql-block"> 后来,遇到一个三连的老战士,说起大王庄清淤这事,也是一脸沉重的说:“大王庄清淤,说起来都是泪呀!”可见,我们当时是多么的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