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三节</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b style="font-size:22px;">新海水 一份责任保障水供应</b></p><p class="ql-block"><b> (1965年4月——1972年1月)</b></p> <p class="ql-block"> 位于东海水以南50多米的新海水是咱们自己建设的第一个海水泵房。这个泵房也是南北走向的。与西海水和东海水地下式泵房不同的是,新海水的泵房虽然还是在地下,但操作室、配电室和厂房等附属设施均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建设这个泵房,首先挖掘出一个长20多米,宽7米多,深8米多的沉箱,在底部用水泥做出5个泵的基础,在距地下3米多的位置搭建了一个宽2米多的走台,在地面上盖了一个将近10高的厂房,厂房顶部安装了可以南北和东西移动的天吊,解决了过去室内没有吊车,难以进行海水泵维修的难题。厂房内东面是5米左右水泥地面,西面2米多是用围栏围起的空间,向下可以看到海水泵,天吊就是通过这个空间将需要更换或修理的部件吊到地面上,再将修好的或新的设备放到泵房的底部。在厂房的东北角和走台之间有个斜梯,走台与5台海水泵之间各有一个斜梯相连,从而构成了一个连接通道。</p><p class="ql-block"> 厂房的北面是4米多高的操作室、换衣室和高压配电间,低压配电箱放在操作室内。操作室与厂房之间有个空间,在西边安装了铁门。操作员从铁门进入,先来到左边的换衣室换好工作服,出来后再进入与换衣室相连的操作室,从操作室可以进入高压配电间。走出操作室,从东面的铁门可以来到海边的大坝上,从南面的门就进入厂房。顺着斜梯下到走台上,再通过走台上的斜梯来到海水泵前。</p> <p class="ql-block"> 刚开始,新海水只安装了2#、3#和4#泵,1#泵是把东海水的7#泵移了过来,5#泵一直没有安装,直到宋敏官离开新海水多年后才安装上。新海水泵房的海水泵功率明显增加,过去功率最大的东海水7#泵,在这里成了功率最小的。除1#泵是620千瓦,每小时抽海水超过1000吨外,其他三台泵都是700千瓦的,单台泵的抽水量都超过了1100吨。5台海水泵设计了3条入口线,其中,1#和2#泵共用一条直径1.2米的管线,3#泵用一条直径0.9米的管线,4#和5#泵共用一条直径1.2米的管线。这5台泵的出口线都汇入一条主线中,再从这条主线分出2条管线,分别供应东厂和西厂的装置。与过去的西海水和东海水不同的是,新海水取消了单独的消防水线,而是在进入装置的水线上接出一条线做为消防水线。过去,一旦出现了事故需要用水时,泵房里的消防警铃就会响起,操作员根据要求,直接调整消防水的供应量,保证灭火的需求。现在,这个职责由各车间承担了。</p><p class="ql-block"> 与西海水和东海水一样,新海水也安装了一台真空泵。尽管海水泵的位置较深,但到了退大潮的时候,管线里还会有一段存有空气,直接开水泵无法把海水抽上了,这时就要靠真空泵发挥作用了。</p><p class="ql-block"> 宋敏官到新海水时,已经被选为班长,直接负责海水和下水两个班的工作。海水班是倒班班组,下水班则是日勤班组。两个班合为一个大班,既是管用修合为一体,利于海水的运行和保障,也是为因身体等原因不适合倒班的老员工留个去处。正常情况下,这时的宋敏官是可以出日勤的,这也便于两个班的日常管理。可实际情况并不允许,一些在海水岗位倒过班的人员因各种原因陆续离开,有的出日勤来到下水班,有的调走了,还有的离开了企业。</p> <p class="ql-block"> 在新海水第一批倒班人员中只有宋敏官,王新汉,李树孔,杨培志,曲伦凡,张玉海,赵从义,刘新财和于吉昆等人。</p><p class="ql-block"> 西海水时倒班的韩行温和王殿极出日勤到了下水班,姜善调到了别的企业,张依厚就是从锅炉抽来临时帮忙的,不久就回到了锅炉,夏仲志因违法判刑被开除厂籍,刘希洛在困难时期没有坚持下来,他自己回了老家。当年有些职工在企业安排下到了农村,后来,这些人按照规定得到了经济补助。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刘希洛来企业找待遇,因为他是自己离职,没能有结果。</p><p class="ql-block"> 东海水时的迟明发、刘诚义和马海会也到了下水班,何连吉和于吉凯也离开企业。新海水运行没几年,杨培志也到了下水班,于吉昆因妻子有病调到了大刘家粮库工作。如此一来,倒班人员就剩下了5人,加上新来的曲伦凡和赵从义,倒班岗位上只有7个人了。</p><p class="ql-block"> 人手本就捉襟见肘,如果宋敏官再不能倒班,海水班的运行就可能遇到困难。宋敏官没有向车间提要求,而是自己默默地继续倒班。这样,倒班的时间一点没减少,下水班的事还要牵扯他不少的精力。宋敏官在单位的时间就更长了,每天下后半夜的班,他都要再去下水班看看。赶上下水班有事,再忙半天,甚至加一天的班都是常事。</p> <p class="ql-block"> 与大海相邻的地理位置,为企业带来了水源、运输等极大的便利。每天数万吨的海水在机泵的输送下,通过直径不一的管线,进入各个装置的换热器、冷却槽等设备中。不少人觉得,海水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多用些、跑损些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有的装置操作员不能严格遵守操作规程,不等海水换热达到规定的温度,就将海水排了出去,降低了海水的利用效率。如此一来,海水泵房就得多开泵,增加对生产装置的海水供应量,且不说这样对环境有什么影响,企业的加工成本自然也就上升了。</p><p class="ql-block"> 新海水投用后,海水线进入各装置的末端阀门都由生产车间控制,多用超用时有发生,跑冒泄露也是常见。从海水泵房抽取的海水总量经常与车间的实际用量碰不上。新海水能否保证生产的需要,除了操作员精心操作、及时调节外,还需要用水装置的精打细算。供应方和使用方有一方出了问题,就会造成浪费、损失,甚至事故。</p><p class="ql-block"> 本着节水就是节电,节电就是增效的理念,为优化海水运行,提高利用效率,杜绝滥用浪费,新海水运行后,车间专门设立了“水调度”岗位,进行巡检和调配。李树孔,李玉祥和姚庆华都曾担任过“水调度”。“水调度”穿梭在各个装置,检查海水阀的开度,检测海水外排口的水温,及时反馈给生产车间,有效提高了海水的利用效率。这期间,与生产装置人员打叽叽那是常有的事,但对新海水的操作员来说,效果是实实在在的。</p><p class="ql-block"> 在新海水倒班这六年多的时间,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文化大革命运动闯进到宋敏官的工作和生活中。</p> <p class="ql-block"> 1967年1月,各学校就开始陆续停课,搞起了“停课闹革命”。学生们自发组织起来到各地去大串联。大连市第十一中学的部分学生就到了石油七厂串联。其中一些学生来到了水汽车间的海水,锅炉,软化水等岗位。这些学生一面拜班组的职工为师傅,跟着倒班生产,一面进行宣传和“破四旧”活动。看到一些进口设备上有外文标牌的,他们就按照标牌的尺寸裁出白纸,再用浆糊把白纸糊在标牌上,他们说,这些有外国字的标牌也是“四旧”范围,自然要“破掉”。在海水班串联的5个女学生,还跟班倒了半个多月的班。临行前,她们还和几位师傅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这张照片中除了5名女学生以外,其他都是新海水的倒班工人。前排左起依次是宋敏官、刘新财、曲伦凡,后排左起依次是于吉昆、马海会。</span></p><p class="ql-block"> 五个月后,学生们要离开车间,他们派出4名女学生做代表,在新海水泵房前留下来这张“欢送革命战友转战留念”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参加合影的除去车间副主任丛树朴(按照《大连石化公司组织史》记载,车间副主任是丛树琼,宋敏官坚持说是丛树朴,故作此注)以外,主要是倒班工人。前排中,4名女学生捧着毛主席像坐在中间,其他人都拿着毛主席语录。前排左起依次是刘新财、张玉海、孙长福、唐景尧、李树孔。后排左起依次是刘诚义、金光新、杨培志、于吉昆、曲伦凡、宋敏官、王新汉、韩行温、丛树朴、马海会。马海会右边的姓周,是外厂送来培训的,时间太久,名字就记不住了,只是依稀还记得,这个外地来的工人对海产品不了解,还因吃多了海蛎子闹了肚子。有一次上夜班,班里的人找不到他,还吓了一跳,最后是在一个纸箱子里找到了他,他说自己实在困了,就找到这个窝眯一会,把大伙弄得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年这些孩子们现如今怎样了,要是再看到这张照片,不知她们作何感想啊!</p><p class="ql-block"> 1967年8月24日,在解放广场一带,“工总司”向据守在大连卫生学校的“革联”发起进攻。被称为“大连武斗第一枪”。“工总司”事前还在大连起重机厂和五二三厂等地制造了土坦克。所谓“土坦克”,就是武装起来的卡车,人们在卡车的外表焊上了铁板充当装甲,在进攻时能抵御对方发射的枪弹。这一打不要紧,市内的公交车就中断营运了。家住寺儿沟的张玉海当天是白班,他惦记着接班,就步行去厂里,等他进厂到了岗位,已是下午2点多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在大连所谓的“造反派”主要有三大组织,就是“三联部”、“工总司”和“革联”。“三联部”是“毛泽东主义红卫兵旅大市工人联合指挥部”“毛泽东主义红卫兵高等院校指挥部”和“毛泽东主义红卫兵中等学校指挥部”三个组织联合而成的“毛泽东主义红卫兵旅大市三联部”的简称。“工总司”是“毛泽东主义旅大市红色工人造反团”和“毛泽东主义旅大市革命职工造反团”联合组成的“毛泽东主义旅大市工人造反总司令部”的简称。“革联”则是“五一兵团”(工人)、“捍卫毛泽东思想赤卫队”(大专院校学生)和“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旅大市东方红公社”(中等学校学生)联合组成的“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旅大市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总部”的简称。</p><p class="ql-block"> 石油七厂主要是“三联部”,指挥部在厂第一招待所,也就是原公司党校的平房。“工总司”的指挥部在五二三厂,石油七厂加入“工总司”的人员虽然不多,但这一派的骨干刘某某也列在“革委会”副主任的名单中。至于“革联”,在咱们厂子更少,影响也就微乎其微了。</p> <p class="ql-block"> 厂子有组织,车间有组织,就连班组也成立组织。工人们自主组合,只要向大家宣布后就算“自成一队”了,属于“工总司”的宋敏官和本班组的工友组成了“乾坤战斗队”。各个组织都在忙着印小字报,写标语,下班后到车间和社会上散发、张贴。厂里如此,家庭也类似。宋敏官和父亲、大哥住在一起,父亲宋顺文和大哥宋成官都是“革联”的,一次一起吃饭时,哥俩说不到一块,还发生过争论。弄得父亲煞是为难,不知如何是好。</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工总司”的人一大早占领了靠近三号门岗(现在的生产区二号岗)原石蜡包装的红砖小楼,他们播放了《东方红》乐曲并打出了旗帜。“三联部”一见就不干了,他们觉得,石油七厂是“三联部”的地盘,那容外人觊觎。于是,他们组织力量围攻被“工总司”占领的小楼。他们用消防泡沫喷,还动了枪,直到晚上才把这些“入侵者”从楼里赶了出来。“工总司”的人投降了,得胜的“三联部”就把这些人带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p><p class="ql-block"> 那天,宋敏官是白班,他在山上水池检查时,还听到了枪声。当晚,杨培志是头半夜,要从三号岗进厂,门卫说,现在正在抓革命,你不能进厂。杨培志知道,自己如果不能接班,白班的人就下不了班。他对门卫说,你们抓革命不让我进厂,那我就没法促生产了,要是这样,我就回家。听杨培志这么说,门卫改变了态度,毕竟他可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于是,就让杨培志进厂了,门卫还叮嘱杨培志下班后要从西厂门岗出厂。</p> <p class="ql-block"> 当时社会上比较乱,有些社会人员到处抢枪。有一次,宋敏官是白班,他进门岗时,有人告诉他,社会上的武斗队进厂了。宋敏官走到1#岗和老厂部楼一带看到一些明显不是厂子工人的人员,他们有的还拿着步枪,等他到了新海水泵房,还听到有人放了一枪。后来听说,这些社会人员听说石油七厂武装部有枪,他们就动了抢枪的心思,于是合伙来抢。</p><p class="ql-block"> “牛棚”是那个时期的一个特殊的所在,被列为地富反坏右的“黑五类”往往被关在这里,接受批判和改造,不少人还遭到了毒打和伤害。在石油七厂有厂里的“牛棚”,水汽车间把下水班的换衣室也改造成车间的“牛棚”,车间副主任张培永,以及安宝珠,金光新,欧阳子良,王殿极等人都蹲过“牛棚”,受到伤害。他们是白天上班干活,晚上要去牛棚交代问题。对关进牛棚的人,有人觉得应该批斗,有人还动了拳脚。宋敏官一次也没有去过牛棚,他觉得这些人都是多年一起干活的工友,还是有感情的,自己无法看他们受苦,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就更不能去伤害他们。</p> <p class="ql-block"> 批判会也是层层召开。金光新是车间最早的海水工段长,也是他通过车间把在西锅炉倒班的宋敏官借到了西海水。金光新解放前就在厂里干活,“四清”时,不再担任工段长。阎成玉和他有亲戚关系,平日里得到关照,工友们戏称,阎成玉好自在,冬天靠暖气,夏天吃冰棍。一些人对他自然有想法。虽然开会时,班长宋敏官强调要文斗不要武斗,可到了批判时,金光新还是被扇耳光、脚踹腰,以至于后来还落下了腰疼的毛病。王殿极在检修班受到批判。王殿极是海茂一带的老人,日本人统治的后期,经常搞防空演习,要求各家各户在演习时必须把窗户遮好,不能透出光亮,还要用白纸条把窗玻璃粘上,防止在空袭时玻璃被震碎伤到人。王殿极曾到各家督促执行,因此,被称是日本人的狗腿子。在批判中被人用镐把子打过。 </p><p class="ql-block"> 被批得最厉害的还是老主任姜志一。姜志一不仅在厂里挂号,还被锅炉班批判。姜志一也是解放前就进厂了。1951年,苏联把厂子交给我们独立经营时,他就是锅炉车间的主任。姜志一业务好,管理有方,设备管理精细,连设备标牌都擦得铮亮。可这也成了一条罪证。有人说,你为什么要把小鼻子(人们对日本侵略者的蔑称)留下的东西保管的这么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吧。</p><p class="ql-block"> 说这话有个由头。在“文革”时,石油七厂出现了一个“日本联络班”的事情。原本是在日伪时期,日本人招工时,为了防止不明人员进厂,就要求来厂干活的人必须有保人,形成了联保连坐。这些记录本人和保人的证件被人利用了,说他们是汉奸,是日本人为了能重新回来掌权而提前潜伏下来的特务,他们还把姜志一认定为“联络班”的班长。知道了这个原因,再看把姜志一说成是日本特务在厂子的头目,讲这话就好理解了。还有一些生产上的事也被上纲上线。东锅炉有一段时间煤的质量不好,燃烧效率低。听到大家的反映,姜志一就让操作员在炉膛里放些石块,这样,增加了空气流通,促进煤的燃烧。有人说,石头怎么能当煤用,你姜志一不是破坏生产吗。</p> <p class="ql-block"> 姜志一在车间挨斗,还被厂里造反派关了起来。当时有“群专”(群众专政)组织,把姜志一等人关到老仪表车间办公楼二层的一间屋子里,听说被打得够呛。在一次批斗中,姜志一又遭到伤害,当时的厂革委会副主任瞿福根实在看不下眼,他强行把姜志一送进了医院。“文革”后,在车间的要求下,打过姜志一的人登门给老主任道歉,老人很是宽宏: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啊!</p><p class="ql-block"> “文革“时也制造了不少的冤假错案,海水的阎成玉就是其中一个。说是日本人曾经在炮台山上烧死过中国人,参与这事的就有中国人。阎成玉和外单位的3个人被怀疑参加了。为了让他们承认罪行,对这4个人分头审问,并以别人已经承认,来骗取口供。后经调查这是个冤案。后来有人问阎成玉,你明明没干,可为什么承认了呢,阎成玉说,不承认就挨打,扛不住啊!</p><p class="ql-block"> 车间技术员张光鸿,在大学是学热工的,毕业后来到石油七厂。因为他的家庭出身不好,也被批斗。组织上山下乡时,张光鸿全家下乡了。从乡下回来后,张光鸿被安排到石油子弟学校当教师。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时,按专业他可以到热电厂工作,但那个特殊时期的遭遇给他留下了心里创伤,他没有选择去热电厂,而是去了供排水车间。他自己说,我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人。</p><p class="ql-block"> 有一段时间,车间所谓的当权派还被戴了高帽子,挂上大牌子示众。水汽车间的书记娄德宏在职工上班进入装置的时候,他就戴上高帽子,挂着大牌子,站到车间的道边,一起“陪绑”的还有金光新,王殿极等人,他们也都挂着大牌子。等大家都到岗了,他们就把高帽子和大牌子收起来,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p><p class="ql-block"> “文革”中,一些造反派当上了各级领导,有的虽然当上了车间一把手,可对车间的业务,特别是锅炉的运行并不在行。有一次,锅炉生产出了问题,反映到了厂革委会主任田维新那里,作为军代表的田主任就让反映情况的人找娄德宏处理。娄德宏说,我是书记,是抓政治的,生产上的事不归我管。这件事惹恼了厂领导,不久就把娄德宏调到了后勤。车间的书记由调来的王从枝接任,副主任由道荣被提拔为主任。有一次,车间盖房子需要一些门窗,宋敏官就到后勤找到了娄德宏,娄德宏爽快地答应了。他对宋敏官说,厂子让我到后勤也是临时的,我看这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随后的事情也印证了娄德宏的话,他又被调到了“八三”管道。多年后,娄德宏再次调回厂里,到警卫队当书记直到退休。</p> <p class="ql-block"> 组织“上山下乡”也是当时的一项重要政治任务。1969年1月,“石油七厂上山下乡工作办公室”成立,负责宣传动员城市居民去农村插队落户。当年8月,工厂招收的108名中学毕业生到桓仁县农村插队落户。1970年,石油子弟学校350名中学毕业生去盘锦农村插队落户,当年,还有一批科研人员也到农村插队落户了。其实,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厂里就组织过干部下放去农村锻炼。据公司“大事记”的记载,为响应到基层、农村、劳动岗位和艰苦环境中去锻炼自己的号召,1958年,下到厂内基层单位劳动的各类干部有268名,其中,科级干部3名,工段长级干部25名,一般干部120名,技术干部120名。下放农村劳动锻炼的干部合计154名,其中,科级干部11名,技术干部12名,一般干部131名。宋敏官的两名入党介绍人之一的臧连臣,就是1958年从厂总务科下放到动力车间的,车间安排他到了淡水泵岗位。</p><p class="ql-block"> 不同的是,1958年是干部到农村锻炼,而这一次是插队落户,全家一起下乡,户口也转移到农村。这次车间下乡的副主任张培永(《大连石化公司组织史》记载的是张培水,特作此注)、车间技术员张光鸿、原锅炉工段长安宝珠、原海水工段长金光新等。全家人要一起走,家里所有东西都要带上,确实挺费事。在他们要走的当天,车间安排宋敏官等人把要下放各家的物品装车,送到甘井子火车站,再把物品装上火车。</p> <p class="ql-block"> 当晚,厂子还在俱乐部为所有插队落户的干部和家属安排了一场电影。看完电影已是深夜。当夜,宋敏官等人同下放人员一起乘火车到了复县。厂里派来的汽车也开到了瓦房店火车站,大家一起动手再把各家的物品从火车搬到汽车上,最终将他们每一家都送到了下放的村里。那时,村里的条件不好,空出的房子非常简陋,不少房子的窗户连玻璃都没有,只是用白纸糊上了。把各家的物品搬到了室内,安顿好了以后,宋敏官等人就乘汽车当天返回了。</p><p class="ql-block"> 这些到农村插队落户的干部和家属着实遭了不少罪。几年以后他们才陆续回来了。副主任张培永没有回到厂子,而是调到了其他的企业。技术员张光鸿回来后去了石油子弟中学教书,后来在供排水车间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到了公司规划处。工段长安宝珠到了机动部门,负责管理水和电方面的工作。工段长金光新回到车间,当了安全员。</p> <p class="ql-block"> 和有的企业停工停产闹革命不一样,石油七厂尽管也处在运动的漩涡,各派也进行多次武斗,但生产却没有停过。水汽车间虽然不是炼油装置,可它如果停了,供应不上蒸汽和水,全厂都得停工。谁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所以,进车间牛棚的人,白天还要干活,戴高帽挂、大牌子示众的人,到了上班时间也都要去工作。锅炉工段的年轻人多,他们常去参加武斗,每到这时,干部就主动顶岗。</p><p class="ql-block"> 大家都知道,炼油企业是连续性大生产,装置运行又是高温高压、易燃易爆,而且石油产品是国民经济、军事国防等须臾不少缺少的重要物资,别说停产,就是停一下,不仅损失巨大,还有可能发生事故,造成严重的影响和损失。</p><p class="ql-block"> 1967年1月,厂里的各派开始武斗,同时也刮起了“夺权”风,厂里的主要领导有的被罢免,有的停职反省。3月1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军宣队)进驻石油七厂。军宣队进厂伊始就支持了在厂里占主要力量的“三联部”,这也引起了别的组织的不满。到了1968年的6月,石油七厂的“三联部”和“工总司”实现了联合,有效稳定了企业的形势,为生产平稳运行创造了条件。那一年,妹妹的大儿子出生了,赶上各派“联合”,就把大儿子的小名叫做了“联合”。</p> <p class="ql-block"> 说起“军代表”,后来人只知道,这些人是军队派到公司,协调军用油工作的,现在企业还有“军代表室”。可在“文革”时期,军代表那可是掌握企业生产和管理大权的。从1968年9月到1971年1月,厂长和书记都已经空缺,三位军代表以革委会主任的身份先后主政,他们是刘世庆、李绪堂和田维新。1971年1月,田维新任厂党委书记兼革委会主任,直到1977年4月。前两位军代表只干了一年半,而田维新干了7年。</p> <p class="ql-block"> 对田维新,普通工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大伙对这个军代表还是颇有好感的。因为他关心、体贴老百姓,让通勤工人坐上了大客车,让住在厂区附近的职工用上了液化气。</p><p class="ql-block"> 过去,通勤职工上下班坐的是货车,只是在车厢的两侧焊上栏杆,支个篷子,这只能遮遮阳光,挡挡风雪,条件还是挺差的。在田主任的主持下,厂子买了大客车。这种大客车车体较长,车身分为两部分,中间用软篷布相连,便于转弯,大伙形象地称之为“大通道”,尽管出日勤的宋敏官没赶上,但看到通勤职工从货车转到客车时的兴奋劲,他也觉得心中暖暖的。</p><p class="ql-block"> 石油七厂是生产能源的,可职工却为生火做饭的燃料犯愁。也是在田主任的主持下,为职工家接上液化气的工程轰轰烈烈地开干了。当时厂子决定,厂里负责将液化气主线拉到各居民楼的楼前,从楼前的主线到各家各户的支线由职工自己想办法。说是让职工自己想办法,职工也只能从厂里拿。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工程刚安上的4分阀,晚上就不见了,有的施工队准备的管线也被人拿走了。当时的革委会副主任姜文进怒气冲冲,说要把偷东西的人逮起来。田主任说,我就是这些小偷的头头,你要抓就抓我好了。主任都这样说了,“抓小偷”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就这样,在田主任的“庇护”下,液化气入户得以完成。宋敏官当时住在六闾21楼西门洞,他和住在东门洞的安百珠是向车间要了4分阀和4分管,请来迟明发焊接,顺利地把液化气引到了家中。用上了液化气,不用再为做饭取暖犯愁的职工家属那叫一个高兴,看着蓝瓦瓦的火苗,他们由衷感谢厂领导、感谢田主任!说来也怪,当年各家各户自己干的液化气管线虽未经过什么检验就使用了,后来也没有听说出过什么问题。也许是老天在暗中保佑吧!</p> <p class="ql-block"> 运动是一时的,生产是长久的。新海水的投用带来了新的情况。过去西海水和东海水是分头供水,一条线出了问题,影响范围不大,像热裂化、东蒸馏等重要的装置,在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利用山上水池的水应急,形成了实际上的双线供水。全厂统一由新海水供应海水后,运行风险也陡然增加。从新海水出来的水线分成两路,向西一路供西厂,向北一路供东厂。如果一条线出了问题,影响到的装置明显增多,造成东厂或西厂因停水而停工的大概率就摆在大家的面前。</p><p class="ql-block"> 在1965到1966年间,北线在东蒸馏装置附近就爆了两次,造成北线临时停用,需要将破裂的管线挖出来,再换上新的管线。这样的抢修活当时只能请外施工单位来干。活干了几天,水送不上了,产出的油品因没了海水换热温度降不下来,无法送进成品罐,装置只能降量循环,甚至停工。还有一次,北线在二酮苯装置的阀门底部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海水汹涌地喷射,也是外施工单位组织施工力量换了阀门,把管线修复了。</p> <p class="ql-block"> 水线泄漏的及时抢修以及海水泵故障的快速处置是保障海水供应的关键环节,但最要紧的还是保证新海水泵房的平稳运行,那可是重中之重。为了防止海水泵出故障影响供水,不仅泵房有备用泵,检修班还事先准备了一些易损部件,一旦运行的海水泵发生故障,操作员就及时切换到备用泵,同时处理故障泵,如果问题不大就将损坏的配件换上。一旦自己处理不了,就只能等维修班来干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节省时间,等运行平稳后,他们就将事故泵当时就拆了下来,然后开天吊,把卸下的水泵、法兰等吊到厂房里。第二天上班,维修班就过来把需要修理的设备拉走修理,修好后再运回来,用天吊运到泵房安装好做备用。在日常巡检中,操作员重点关注出现问题和存在隐患的部位和设备,只要有停泵的机会,他们马上进行处理,能干的就自己干了,班里处理不了的,就联系检修班来干。因为操作员积极参与设备的检维修,有效地节省了时间,提高了效率,最大程度降低了因运行故障影响生产的可能性。</p> <p class="ql-block"> 影响海水运行的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海中的生物和杂物堵塞入水管道。入水管道都比较粗,直径在0.8米到1.2米之间。在设计海水泵房抽水系统时,已经考虑到了防止杂物抽进管道的问题。一方面,在管头安装了有过滤网的水头,另一方面,在进入水泵前的管道上安装了过滤器。西海水和东海水是在管线的上部开口,安装了活动式过滤网,当管道中杂物多的时候,就停泵打开人孔,取出过滤网,将杂物情理干净后,再把过滤网安装回去。新海水的过滤系统做了改进,人孔从管线的上部移到了侧面,在靠近机泵的一侧安装了固定式的过滤网,清扫时,操作员就从人孔进入管道内作业。海上是无风三尺浪,水下情况也比较复杂,有时海浪把水头打坏了,螃蟹、海鱼以及大量海中杂物涌进管道。有一次,海水泵还把一个沥青筐都抽了进来。海里的杂物多,管壁上也寄生了大量的海虹、蛎头等,遇到特殊情况,一个班就要清扫好几次过滤器。有一次,宋敏官和迟明发在班,他俩打开人孔准备清扫时,螃蟹就从管道里爬进泵房,跑得到处都是,两人一阵忙乎,捡了一盆的螃蟹。</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石油七厂的二次加工装置只有热裂化,随着催化裂化技术出现和发展,预示着炼油二次加工技术革命的到来。石油七厂也在1970年10月开始筹建馏分油催化裂化装置,也就是后来的一催化装置。在研究配套工程时,海水供应成了一个难题。当时,全厂的海水都是新海水供应的,如果再分出一部分水量给新建催化裂化装置,那就不能保证全厂的正常供水。于是,厂里决定:启用已经停用东海水。</p> <p class="ql-block"> 厂里组织施工队伍对东海水进行了改造。将操作室和配电间搬到了地上,地下全部改造成泵房,并给泵房开了个天窗,增加了采光,改善了空气质量。改造后的泵房安装了4台410千瓦的海水泵。至于操作员,由水汽车间负责安排。车间把向东海水派操作员的任务交给了新海水。计划是先派人接管改造好的东海水,先调试好设备,确保在催化裂化装置开工时的海水供应。等到东海水正常运行后,要保证每个班有2名操作员。当时,新海水每个班就是2-3人,1969年新来的4名女工进班后,操作员才超过10人。到了1972年1月,新海水又来了14人,这为东海水的投用解决了操作人员的问题。1972年11月17日,催化裂化装置成功投产,东海水的恢复供水为装置投用创造了条件。直到1978年,西厂沉箱泵房投用,东海水这才再次停用,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p><p class="ql-block"> 一线工人出差的机会不多,可宋敏官得到的第一个出差的机会却是一件大事。1975年9月,石油化学工业部在玉门油田召开运行工人搞检修经验交流会。在西海水、东海水和新海水把检修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的海水班成为典型,还要在会上进行交流。班长宋敏官作为全班的代表第一次走出厂门,踏上了西行的列车。</p><p class="ql-block"> 当时七厂参加交流会的一共有5人,厂机动科副科长戴文彦带队,除了宋敏官,还有东溶蜡的王厚瀚,热裂化废酸岗位的王师傅,西油品大庆式泵房的韩师傅。他们乘坐火车从大连出发,经北京、兰州,最终抵达玉门油田。</p> <p class="ql-block"> 在经验交流会上,宋敏官代表大连石油七厂向与会的各炼厂的同行介绍了海水班自己搞检修的初衷、做法和效果。他说,作为运行工人,首要任务是要担负起安全生产的职责,确保设备的平稳运行。按照制度和规定,设备检修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可如果干什么事都墨守成规,出什么问题都等检修队伍来干,也许会出更大的问题。因为一方面现有的条件不允许,另一方面,生产也不能等。我们一开始是试着修理小阀门、小格兰、小配件,渐渐地能干的活就越来越多。后来,我们能将整个机泵拆卸下来,直径250mm出口阀也自己更换,我们换过最大的阀直径400mm,是主管线上的闸板阀。经过不懈的努力,我们确实做到了小修自己干,中修跟着干,大修配合干。当时的炼油企业主要集中在东北,各家的情况大致相同,通过交流大家开阔了眼界。在玉门油田10天的时间里,大家参观了油田的采油站和炼油厂,第一口油井旧址,还有油田的农场等地方。</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玉门油田条件比较艰苦,刚来的两天,大家住在俱乐部的大房间里,单人床摆了一屋子。也许是油田的人也觉得太差了,就把代表们安排到了民房,每间房子的四个角摆了四张床,咱们厂的4个男同志住在一个房间里,姓韩的女同志安排到了别的屋子。代表每天向会务组交1斤粮票,按照早餐3两,午餐4两,晚餐3两的标准安排。不够吃的可以自己花钱和粮票去买。饭菜也简单,粗粮和细粮搭配。参观农场那天,主办方还提供了油炸饼,并告诉大家今天不用交粮票,可以放开了吃。一阵惊喜后,大伙吃了个心满意足。</p> <p class="ql-block"> 返程时出了一个小插曲。按照规定,工人出差不能乘坐飞机。于是,会务组决定,会议安排代表们一律乘坐飞机返程,这样就解决了差旅费报销问题。返程的当天,东北炼厂的代表一起乘车来到机场,大家在机场吃了饭。东北人的大块头、大嗓门、大饭量让机场的人见识了。饭菜连着上桌,不一会盘光碗净,有的服务员偷着笑,没看到这样能吃的人。吃完饭又通知到军用机场登机。来到机场登上只能搭乘二三十人的小飞机,大家感到特别的新奇。<span style="font-size:18px;">绝大多数工人代表是第一次坐飞机,大家别提多高兴了。</span></p><p class="ql-block"> 到了兰州,还是由油田安排吃住。第二天下午2点,小飞机再次起飞经西安,在重庆着陆,每人3角钱一碗的重庆面条填饱肚子,继续往北京飞,当到北京已是深夜。他们就在一个澡堂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戴文彦领着大家找到厂子在北京的办事处,遇到了后来的总工程师孟存绪,经他介绍,在石油部招待所住了一天。因为返程票实在不好买,大家又到北京大栅栏的一家小旅馆住下等票,这一等就是三四天。其他人都去探亲访友了,只剩下宋敏官一个人在旅馆。好在旅馆离天安门广场不远,他就自己去了天安门,瞻仰了纪念碑,逛了故宫,去了天坛。那时故宫的票价才1角钱。</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宋敏官在故宫和天坛留影</span></p><p class="ql-block"> 除了去天安门等景点外,宋敏官就在旅馆附近转悠。有一次,他看到了一家商店在卖猪肉,每斤8角钱,一次只能买5元钱的。上了年纪的人都记得,那时多数商品都是凭票购买的,大连人还常用每个月1斤肉,3两油,4个蛋进行调侃。就算是你有点钱,也会因没票而买不到东西。这里的猪肉竟然不要票,这让宋敏官很惊喜。想着家里人因缺少油水而消瘦的身体,他顾不上别的,连忙数了数兜里的钱,还能买上四份。于是,他一连排了四次队,买到了20元钱的猪肉。乘坐火车回到大连,宋敏官急急忙忙赶回家,把猪肉交给了妻子,意外的喜悦让妻子开心极了。他把肉给父母送去了一些,还给金光新送去了一份。当时,金光新从农村返城,住在临近的22楼,宋敏官总觉得在海水自己得到过金光新的帮助,同时对他受到批斗、下乡感到同情。</p><p class="ql-block"> 进入新世纪,随着东厂沉箱泵房的建成投用,新海水也走到了自己的终点!</p><p class="ql-block"> 西海水、东海水、新海水成了大连石化公司历史上的一个印记!</p><p class="ql-block"> 从西海水、东海水,再到新海水,宋敏官在海水的岗位上累计倒班17年又两个月。从一名有些稚嫩但朝气蓬勃的小年轻,成长为成熟稳重的一线生产骨干,宋敏官又翻开了自己人生新的篇章!</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减字木兰花•新海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带班安排,夜里巡查不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争斗难安,工友同心过大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为何心顾?缅怀通勤燃气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奖励得颁,操作维修保平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未完待续</b></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cn4j5b2" target="_blank">我与大连石化有缘(一)</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d2o4eoy" target="_blank">我与大连石化有缘(二)</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esc4bmz" target="_blank">我与大连石化有缘(三)</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cgg53z9" target="_blank">印记:山中村往事(25)</a></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cz0ho0x" target="_blank">印记:山中村往事·26</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