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 塘 暖 意

天道酬勤

哥和嫂子这辈子，好得像一根藤上的俩瓜。年轻时一起扛过穷日子，老了就天天手牵手在小区、公园遛弯，夫妻俩从没红过脸，在哥的眼里嫂子是世间最美的女人。我常逗他找到了真爱！嫂子走的那天，哥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嘴里就重复一句“你走了我咋办”，－夜白头。八个月的时间，他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硬生生瘦了二十多斤，110斤的身子骨，风一吹都打晃。我瞅着心里发紧，干脆把他接来家住，想着先好好查查身体，再带他出来散散心。

领着他去雨阳公园时，他没像往常那样推托。远远看见他站在荷池边，背影比上次见时更单薄些，可一转头瞧见我，那双眼忽然亮了亮，嘴角牵起个浅淡的笑——那是嫂子走后，我少见的模样。

“你看这花，多精神。”我拉他往池边凑，指着一朵刚绽的粉荷。他没说话，掏出手机慢慢拍，镜头里的荷叶铺得密，花一朵比一朵艳。我趁机给他拍了几张，哥凑过来看：“你嫂子以前就爱拍这些。”声音轻轻的，却没了往日的沉。

走到荷池深处时，哥忽然指着水面上的光影说："你看这荷叶，去年枯了的，今年又冒出新的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旧年的枯梗还在水里立着，新叶已经铺得满满当当，嫩得能掐出水。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水面："你嫂子走的时候，我总觉得天塌了，后来才想明白，她盼着我好好活呢，就像这荷叶盼着新叶接着绿。"

风掠过来，带着荷的清香。他转头看我，眼里没了往日的雾："咱好好查身体，好好过日子，她在那边看着，才安心。"

我忽然有所悟，生死从来不是断了的线。就像这荷塘，枯了又荣，落了又开，那些爱过的、牵挂过的，都变成了根下的土，护着后来的日子，慢慢发新芽。哥说得对，好好活着，就是对逝者最沉的念想，就像这荷，带着旧年的养分，年年都要开出新的艳来。

阳光落在他的白发上，软软的。我点头，瞅着满池的荷，忽然觉得，有些暖意，就像这荷香，慢慢渗，总能驱散心里的寒。哥瘦了，但眼里的光回来了；日子难了，但身边有孝顺的儿女，总能慢慢往前挪。就像今天，荷开得正好，他肯笑，肯盼着明天，就比啥都强……



赞吾兄

黑土坡前十五春，

放下书本握犁痕。

憨厚不与人争利，

老实偏担家万斤。

汗摔八瓣田垄上，

手磨厚茧灶边尘。

问他苦累从不说，

只把收成递至亲。

人前不作虚浮语，

事上常存实在心。

如今鬓角霜花满，

仍是当年那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