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在岩壁上的东方艺术史书

一米阳光

——我国五大“入世”石窟到访记 上篇

云冈石窟 莫高窟

目前，我国已有5大石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

这5大石窟是镶嵌在华夏大地上的5颗佛教艺术明珠，虽穿越千年风霜，却依然绽放耀眼的光芒。它们不仅是宗教圣地，更是中华文明包容与创造的永恒见证。

　　从2008年起，我踏上了石窟探访之旅。先后参观游览了山西大同云冈石窟、甘肃敦煌莫高窟、河南洛阳龙门石窟、重庆大足石刻和甘肃天水麦积山石窟。实地了解雕像壁画背后的历史故事，领略那震撼人心的艺术之美。

　　我国石窟艺术始于魏晋，盛于隋唐，集佛教造像、壁画、建筑于一体，融外来文化于本土审美，以敦煌、云冈、龙门、麦积山、大足为代表，展现千年宗教、艺术与历史的交汇，是中华文明的瑰宝。

　　一. 山西•大同 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位于山西大同武周山麓，开凿于北魏文成帝和平初年（约公元460年），是中国规模最大的古代石窟群之一，2001年12月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作为佛教艺术东传的巅峰之作，其石刻融合了希腊健陀罗、印度笈多艺术与中国传统风格。

　　2008年5月29日，我第一次来到云冈石窟参观游览。

　　时隔16年之后，也就是2024年的5月31日，我再次来到云冈石窟观览。

　　云冈石窟距今有1560多年的历史，是佛教艺术东传我国后，第一个由皇家授权开凿的石窟。依山而凿，东西绵延约 1 公里，以其规模宏伟、内容丰富、雕刻精细著称于世，是公元五世纪中西文化融合的历史丰碑，代表了世界雕刻艺术的最高水平。

　　在昙曜广场，矗立着云冈石窟的主持开凿者昙曜塑像。昙曜轻瘦挺拔，着一件宽袍大袖的袈裟，风尘仆仆，衣带飘然。

昙曜是北魏时期著名高僧，于公元460年奉旨主持开凿云冈石窟“昙曜五窟”，每窟镌刻高约14～17米的巨型佛像，融合西域艺术与中原风格，奠定了云冈石窟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基础。‌‌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竖立无数根大象驮着的石经幡，跨过一座七孔桥，便来到湖心岛。

　　湖心岛上有一座灵岩寺，是根据《水经注》中的描述仿建的，正是当年石窟所属的寺院，也为昙曜所建。虽为复建，整个寺院规模依然让人震撼。

　　出灵岩寺右转，就进入了石窟观览区。

云冈石窟是佛教艺术中国化的起点，早期洞窟保留犍陀罗风格，中后期逐渐融入汉地服饰、建筑元素。由于武周山岩体属砂岩石质，夹有泥岩、砂质泥岩，强度较低，易于雕刻的同时也极易风化。但历经1560多年风雨，仍可见北魏匠人留下的斧凿痕迹。

　　走进云冈石窟，仿佛踏入了一个神圣的石窟艺术殿堂。

第5窟大佛洞，窟内的释迦牟尼坐像是云冈石窟中最大的佛像，高达17米，堪称云冈石窟的“万佛之冠”。它位于后室北壁，气势恢宏，窟内四壁雕满佛龛和飞天，展现北魏皇家石窟的宏伟格局。

佛像的特征之一是其大耳垂肩，这是中国佛教传统中佛陀的一种典型表现手法，象征着佛陀的智慧和慈悲。这尊释迦摩尼佛像威严而慈祥，仿佛正在俯瞰着世间的芸芸众生。

　　第12窟又称“音乐窟”，开凿于北魏中期（470年-494年），是云冈“五华洞”之一，以乐舞雕刻著称 。前室北壁最上层有14身天宫乐伎，手持琵琶、箜篌、筚篥、横笛、排箫等中西乐器，组成一支“乐队”，另有17名乐伎围绕明窗三面演奏各种乐器。窟顶还有7身高浮雕大型乐伎，神态逼真，其中南壁“C位”乐伎扭腰送胯、弹指作指挥状，带有明显龟兹乐舞特征 。

这些雕刻生动再现了北魏时期西凉、龟兹、高丽、天竺及中原乐舞荟萃的场景，展现了丝路文化交流与民族融合的特质，堪称北魏皇家乐舞艺术和音乐舞蹈史上的重要实物资料。此外，其前室的雕刻和建筑构建也折射出北魏时期异元合流的文化风尚 。

　　第13窟文殊菩萨洞，主佛为交脚弥勒佛像，高度12米多。独特之处在于右手臂肘下与腿之间雕有一尊托臂力士像，为云冈唯一一例，极具动态感。

　　第17窟弥勒三尊洞，主佛是交脚弥勒菩萨像，高15.6米，为云冈最大弥勒菩萨像。头戴花冠、胸佩龙形缨络，坐姿挺拔，融合了印度贵族装饰与鲜卑审美。

　　第19窟宝生佛洞，是“昙曜五窟”中规模最大、形制最独特的洞窟。主尊佛像为结跏趺坐的释迦牟尼坐像，高16.8米，是昙曜五窟中最大的佛像，也是云冈石窟中第二高的佛像，具有面相方圆、两耳垂肩、身着袒右肩袈裟、衣纹简洁轻薄、饰折带纹和忍冬纹的特点，右手施无畏印，左手置膝上持法衣，右肘下有石柱支撑。

　　第20窟露天大佛（释迦牟尼佛坐像）高约13.7米，是昙曜五窟中最引人注目的佛像，不但成为云冈石窟的标志性造像，而且已成为中国石刻的象征。

　　因前壁和窟顶崩塌而完全暴露在外，佛像造型古朴雄浑，面相丰圆，双耳垂肩，神情肃穆，背光浮雕华美，展现出北魏佛教造像的宏伟气势。

　　据说这尊佛像是按照北魏开国皇帝道武帝拓跋珪的形象雕刻的，尽管是以坐姿呈现，但依然显得非常壮观和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这些佛像不仅体量宏大、雕刻精美，更见证了佛教艺术从印度、中亚向中原风格演变的全过程，是云冈石窟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核心价值所在。

　　二. 甘肃•敦煌 莫高窟

　　在位于祖国河西走廊的最西端，有一片被风沙雕刻的土地，那里藏着千年的秘密，绘着历史的画卷，那就是甘肃敦煌。

　　而莫高窟是千年敦煌的时空胶囊，封存着丝绸之路上的信仰与文明，一直是我心中的向往之地。

2009年10月，带着一窥其艺术真容的渴望，我踏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开始了一段穿越千年的旅程。

　　银白杨掩映中的莫高窟矗立在鸣沙山东麓的断崖之下，一片表面凹凸不平的砂砾岩石山中。在枯竭的宕泉河边，目视这一片土黄色的洞窟，外形上它并不伟岸，也不巍峨，但自有一种内在的气势，沧桑而神秘，让人不由得仰视它的存在。

　　莫高窟位于敦煌市区东南约25公里的鸣沙山与三危山之间。十六国时期的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僧人乐僔在鸣沙山凿出第一个洞窟，由此开启了持续千年的石窟营建史。

乐僔雕像

　　莫高窟大牌坊，早先是敦煌县城东街汪氏家族节孝坊，建于清代，1958 年整体搬迁至莫高窟前。迁建工程由常书鸿主持，是新中国早期古建筑异地保护的范例。

三开间三楼式木构牌楼，当心间为过道，两侧三角戗柱稳定结构，飞檐翘角、庄重华丽 。

正面（东）额题“石室宝藏”，背面（西）额题“三危揽胜”；正中檐下“莫高窟”三大字均为郭沫若手笔，被誉为“敦煌第一郭体”。

　　大牌坊是游人来莫高窟“打卡地标”，几乎所有到访者都会在朱柱绿瓦、飞檐翘角的大牌坊前留影，成为莫高窟视觉叙事的第一帧。

一句话总结莫高窟大牌坊，不仅是清代节孝坊的“异地重生”，更因郭沫若题字、常书鸿迁建、与千年石窟同框而成为跨越时空的“文化门楣”。

　　莫高窟又称千佛洞，无与伦比的壁画海洋与彩塑殿堂。开凿于公元366年（前秦建元二年），距今已有1659年的历史。

由 735个洞窟、4.5万平方米壁画、2400余身彩塑、5座唐宋木构窟檐构建了一座集建筑、雕塑、壁画于一体的立体艺术宝库，也是中原文化与印度文化、希腊文化、波斯文化等外来文化交融荟萃的结晶。

莫高窟于1987年12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我国首批世界文化遗产之一 。

　　第96窟始建于初唐，依山崖而建，气势恢宏。从远处观看，是一座雄伟壮观的九层楼阁，俗称“九层楼”，是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游人通常都会在九层楼前拍照留影。我也不例外，在九层楼前留个影。

　　我对佛教文化知之甚少，但全景式、近距离看到洞窟内庄严肃穆的佛像和五彩斑斓的壁画展现在眼前，画面冲击感强烈，让我内心感到无比震撼！

第96窟内这尊依山崖而塑的巨型弥勒佛像，高35.5米，是敦煌石窟中最大的塑像，在唐代时已称为“北大像”。这尊塑像在古代造像中的高度仅次于四川的乐山大佛（坐高62米）和荣县大佛（36.67米），如果以室内泥塑大佛计算的话，北大像属全国之冠。这个洞窟的营造和建成，是莫高窟历史上的伟大创举，也是唐代前期国家强盛、社会稳定和经济繁荣的象征。

　　第158窟涅槃窟‌，建造于中唐，是为表现释迦牟尼涅槃场景而修建的特殊洞窟，以大型涅槃像为核心，结合彩塑与壁画展现佛教“寂灭为乐”的思想。窟中卧佛长15.8米，佛陀呈右侧斜倚状，右手轻枕头部，左臂自然舒展，身着袈裟的衣纹与身体轮廓形成和谐曲线 ，是唐代雕塑中教科书级别的作品。

　　莫高窟中的壁画，种类丰富，‌以其规模宏大、技艺精湛、内容丰富和文化多元性著称，是古代丝绸之路艺术与宗教交融的杰出代表，主要包括佛像画、经变画、供养人画像、故事画、佛教史迹画、传统神话题材画及山水画等类别‌，全面反映了古代社会生活和佛教文化。

由于洞窟内禁止拍照，窟内图片都来自敦煌研究院的官网。

　　第103窟的维摩诘经变画，开凿于盛唐，很有吴道子“吴带当风”的气象，粗细变化的笔墨之间，人物“天衣飞扬、满壁风动”，堪称精品。

　　莫高窟第257窟鹿王本生图，北魏时期的壁画。主要讲述了释迦牟尼的前身～一只美丽的九色鹿王，救了一个不慎落入水中快被淹死的人，然而却被此人出卖的故事。这个故事极具宗教色彩，有浓厚的象征意味，宣扬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思想。

　　飞天，是佛教天人，以飞舞之姿穿梭于佛国世界，象征自由、欢乐与祥瑞，是莫高窟最具标志性的艺术形象之一。

在莫高窟的洞窟里几乎都有飞天壁画，在敦煌也随处可见飞天雕塑。

　　在敦煌石窟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收藏着大量关于莫高窟的文物和历史资料。在这里，仿佛穿越千年时空，与古人进行一次心灵对话。

　　参观游览结束，乘车离开莫高窟。深情回望规模如此恢宏的石窟群，我的心中充满了留恋。莫高窟不仅仅是一个景点，它更是一座艺术的宝库，一部立体的史诗，是中华文明与多元文化交融的璀璨结晶。到过敦煌，看过莫高窟，我才明白，有些震撼，必须亲眼所见；有些感动，必须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