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同县有个村子叫西嘴,西嘴村有个社员叫刘国山,在西嘴下乡有个干部叫做马宗星。</p><p class="ql-block"> 刘国山出身地主,偏又生活 在阶级斗争激烈的年代。下乡干部马宗星是专门下来开展发动阶级斗争的。全村社员白天下地劳动,晚上开会批斗地主富农。斗争的手段和方法花样繁多而且有时极其残忍。有站在台下被口诛笔伐的,有用脖子吊着细铁丝拴着大木牌游街示众的,有双膝跪着炉渣被揍的,还有用绳子捆起来吊在梁上的。每天没有规律地轮番批斗,让那些地主富农及其残渣余孽胆寒发竖毛孔痉挛,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受到酷刑。</p><p class="ql-block"> 而事情往往不是那么简单。富农子弟刘国山幼承庭训酷爱中医,祖上传下来一本清代孙伟编著叫做《良朋汇集》的中医书。书内用药精良,方简效宏,临床颇为适用。古人云,不是冤家不聚头。</p><p class="ql-block"> 岂料那下乡干部马宗星,更喜欢中医且到处搜罗古医集。得知富农子弟刘国山手中有廉,便,简,效的古医书,便心生恶念,找孔下蛆。</p><p class="ql-block"> “有的富农分子表面上看起来不言不语,而实际上家中藏有大毒草和封建文化的书籍。这些人企图伺机兴风作浪,妄图复辟资本主义,我正告他们,必须把这些封建文化垃圾及早拿出来,否则后果自负”——马宗星在一次批斗大会上大声疾吼,两眼冒出来的射线直刺刘国山。可那刘国山太不识相,尽管有人提醒他,早点把书拿出来免得遭罪,刘国山就是不肯。</p><p class="ql-block"> 次日晚饭后,西嘴村又召开批斗大会,矛头直指刘国山。</p><p class="ql-block"> “有人检举我村富农子弟刘国山家中藏有封建垃圾文化书籍,这个家伙顽固不化,想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今天,我们西嘴村的广大革命群众,一定要把他批倒批臭,把他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马宗星刚说完,民兵连长照脸兜了刘国山一个大耳光,打得那刘国山半脸通红眼冒金花。紧接着有人冲刘国山面部又是一拳,打得他天旋地转鼻孔流血,于是众人围上来你推我搡来回折腾,直到刘国山无力站立,马宗星才宣布:今晚的批斗会到此结束。</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刘国山遍身淤青,头疼牙疼。匆匆躺下痛苦呻吟。他一边呻吟一边想,马领导一定是听信了村里人的坏话,我家只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医书,哪有什么垃圾文化书籍呢?想着想着迷糊了;迷糊迷糊疼醒了。又想着想着迷糊了,迷糊迷糊疼醒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他又照常出工劳动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的傍晚,太阳照亮了它那一万年不变的西天云山,红霞褪色的夜晚给西嘴村带来不安和恐惧。</p><p class="ql-block"> 全村人集中在西嘴村的学校,那些被批斗的地主富农们站在一角等候发落的命令。马宗星一声令下:今天,我们继续开展对刘国山的深入批判,揭露其反动本质,打压它的嚣张气焰,现在开始吧!</p><p class="ql-block"> 话说间,有人直接拿出一条绳子,由另外两个人对刘国山进行五花大绑,慢慢地将他吊在屋梁上拉上去放下来,又拉上去放下来。只见刘国山满头大汗无力呻吟,任意他们开心地玩儿。直到刘国山口唇发乌,才被急急忙忙平放在地上,渐渐呼出了一大口气息才将他松绑。怕闹出人命,马宗星停下了今晚的批斗大会,命令刘国山深刻反省,准备接受下一次批斗!</p><p class="ql-block"> 这一夜,到底是蝴蝶梦刘国山还是刘国山梦蝴蝶,糊里糊涂度过艰难一夜。不愧是七尺男儿,能扛得住全身筋骨疼痛,尽管七瘸八拐,他还是站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次日, 还未早饭,突然,有刘国山本家长辈来到他家,劝说他把书交出去,否则一辈子不得安宁。饭后,刘国山从天花顶里将《良朋汇集》缓缓取出,外面用两层红布包裹,里面是蓝色的布皮盒子,侧面有一个白色的骨头条,能穿插在两个插口将盒子固定住。书的颜色为淡黄色的古代印刷用的竹纸,工艺十分考究。刘国山看着它,就像多年的骨肉之情被分割一样痛在心头,强忍着泪水,一瘸一拐到马宗星的住处自首去了。一进门,刘国山双手捧着《良朋汇集》,对着马宗星说:马领导,这不是封建垃圾书,是一本医书。只见那马宗星头一歪,眼一硬,劈手抢过来说:你妈逼,老子要的就是医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