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生面

卢明生

东南亚及巴新五国行——东帝汶（包考/雅科岛）2025·7·10

红眼航班凌晨两点从吉隆坡起飞，早六点半降落在东帝汶首都帝力机场。落地签倒是方便，但入境卡设计得十分繁琐，足足签了有半个小时。海关人员翻了翻我们的护照，因为去的国家太多而被关进了“黑房子”。海关警长一番审问，明白了我们是一个立愿环球旅行者，才予以放行。如此奇葩，可以理解，毕竟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嘛。

接我们的是一个熟人，中国在东帝汶潜店的老板孙总。他在东帝汶发展很好，现有两个潜店，附带客房餐饮。除做潜水外，时常还客串中国旅行团导游翻译。我们一上车，他便进入了导游的角色，给我们介绍说：“东帝汶是东南亚最年轻的国家之一，葡萄牙殖民近500年，至1974年葡萄牙宣布允许东帝汶自决，1975年独立，成立东帝汶民主共和国。九天后又被印尼入侵占领，变为印尼的一个省。在此期间，印尼政府实施高压统治，导致东帝汶约20多万人死于战争、饥荒和迫害。最严重的一次是学生反抗游行，被印尼军方扫射，一次性打死200多名学生，因而引起了全民暴动。加之‘东帝汶民族解放军’的持续抵抗、国际社会谴责等，迫使印尼时任总统哈比比于1999年同意东帝汶举行独立公投，结果78.5%选择独立。直到2002年5月20日，东帝汶才正式独立，成为21世纪第一个新生国家。”

我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时，公交车站到了。我们计划今天直接坐长途车先去东帝汶的第二大城市包考。运气不错，有辆中巴车立即出发。我上车一看，定是本国自产车辆：工艺极其粗糙，车厢使用的铁皮超厚，十分笨重。我想，战争若再次爆发，直接当运兵装甲车一点问题都没有。车上坐了不少女孩，个个笑脸盈盈，满脸的真诚极为可爱。

　　这是一条沿海公路，沿途风光极其优美，左手海水碧波荡漾，右手稻田绿浪翻腾。两个小时后进入山区，林木间茅舍遍布，难得一见的原始之美。同时也在告诉人们，山区的民众仍处在贫困状态。山路绵延一个多小时，道路突变坑洼不平，建筑密集却破旧不堪。司机告诉我们，包考已到，在这里下车。

　　下车一看，不由心酸，全国第二大城市竟这般模样。距我们订住的酒店仍有4公里之远，正纳闷如何前往，一辆微型面包车停在眼前，原来是公交车，线路正好到达酒店。迷你巴士从未见过，小到我上车时连碰了三次头。不管到哪，均需2.5美分，学会了需下车时用硬币敲击扶手，司机即可停车。

时间紧迫，放下行李后，按惯例徒步“扫街”。刚走下酒店的台阶，发现路端一对男女身着民族服装的雕塑吸引眼球，驻足观看，面容端庄，雕工细腻，颇有艺术造诣，令我对该城市的游览充满期待。

　　信步街头，颇感失望。除了山城的自然风光外，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新老建筑。看来看去，就我们入住的酒店略有点姿色，估计是葡萄牙殖民时期的总督府改造而成。就这，包考还是葡萄牙殖民时期重要的行政和贸易中心，看来葡萄牙人愧对了近500年的殖民光阴啊。

　　市民98%信奉罗马天主教，但其教堂除了岁月留下点陈旧之美外，规模小得可怜。

　　倒是淳朴的民风和山城散发的烟火气息令人愉悦，竟然闻到了久违的麦面的酵香味。头探进小店一看，原来是几位妇女在制作馒头，看见我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哟，让人产生一种如饮甘露般舒服感。正好一笼出锅，香气扑鼻。询问价格，一美分一个，不用客气，整了一袋，一尝竟吃出了家乡小时候的馍馍味，喜悦自生。

　　转过弯是一个菜市场，泥泞道路两边摆的是特别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香蕉、木瓜是我的最爱，少不了兜上一大袋。

　　沿菜市场再往里走，发现男人们一个个抱只大公鸡往这里聚集，引起了我的极大关注。人越来越多，百十号不在话下。人的嘈杂声，鸡的鸣叫声混成一片，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询问后得知，我们无意间走进了包考的斗鸡场。鸡有黑、白、红、花，人有老、少、凶、喜。人、鸡个个斗志昂扬，看得我也是情绪激动。

　　战斗即将开始，个个摩拳擦掌。主人捋着鸡毛按摩全身，并寻机找对手试斗。鸡顿时亢奋异常，脖毛竖起如伞，鸡冠红得发紫，像是随时会滴下血来。

　　专人开始给鸡的脚踝部用细绳缠绑固定刀片，刀片竟有一寸多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武装好的“战士”被主人抱进了大树下的斗鸡擂台八角笼。一白一花，主人抱着互斗热身，并各自让对方互咬鸡冠而结为仇敌，然后放开。两只鸡怒目圆睁，脖子上的鸡毛顿时直立起势，像是两个巨大的盾牌。

　　你来我往，相互啄击，台下群情激昂，手中攥着油腻腻的美元各自押注，并齐声呐喊助威。这时，只见白鸡一个飞身跃起，腿上的刀片从花鸡的脖子上划过，花鸡应声倒地抽搐，胜负已定，战斗结束。花鸡被提到后台，剁下绑刀片的腿，终结了该斗鸡战斗的一生。

　　另换两只鸡登场，又开始了擂台打斗。没有几个回合，小伙子抱来的花鸡秒杀对手，赢下该局。

　　紧接着，小伙子取胜的花鸡再战，其战力十分彪悍，再次轻松取胜。听说两场可赢100多美元。

第四场是一白鸡挑战第一场取胜的花鸡。这一场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飞踢猛啄，互有招数，各自杀红了眼睛。两只鸡互杀得鲜血淋漓，尘土飞扬，满地鸡毛，恐怖至极。大战足有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台下更是火爆，跳跃呼喊，震耳欲聋。

　　裁判小伙也有绝佳表现，一会儿蹲地执法，一会儿跳上铁笼高空观战。这时，花鸡略显木讷，缓过劲来继续再战。白鸡捕捉战机猛攻，花鸡难以招架，脖子滴血不止，但始终像一位勇猛的战士站立不倒。败局已定，裁判为了减轻花鸡的痛苦，终结了比赛。

斗鸡厮杀使我的思绪异常纷乱。想着，如没有刀片，鸡会凭自己的实力取胜；绑上刀片，便大大增加了偶然性，这才具备了人们用来赌博的特性。斗鸡的命运最终都是战死，不是今天，也许会是明天。斗鸡只为战死而生，天命使然。

　　我看大多数鸡并未参战，可能是让其观战学习，感受气氛，培养斗鸡的一个过程吧？主人也是一样，是提高自身承受能力的必由之路。我看一个老头抱着自家的斗鸡靠在台下，手在不停地打颤，估计是幻想着自己的斗鸡参与战斗的情景吧？

　　我问身旁人，包考的斗鸡有多少年的历史？其摇头作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天天如此，已成为当地男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成为了有的人一生的事业。

斗鸡擂台的八角笼不知伴随着旁边的参天古树百年还是千年？由空地、竹笼变成了如今的铁笼。但可以肯定的是，斗鸡已在包考市民的心中根深蒂固，定会像这棵大树一样茂盛不衰。奇怪的是，这竟是一棵并蒂而生的古树，很像两个斗鸡伸长脖子对视的形象，难道是两个斗鸡勇士的化身不成？奇遇斗鸡，让包考之行变得别开生面。

　　昨天听潜店孙总说：“东帝汶的雅科岛是该国最东的岛屿，在2002年东帝汶独立前被英国BBC评为世界上最美小岛，没有之一。那个时候在雅科岛潜水，鲜活的珊瑚遍布海底，五颜六色的海鱼满满的填充在 周围海域，形成十几米高的鱼层，壮观之极。当时岛上有印尼驻军，2002年东帝汶独立，印尼撤军时不愿把最美丽的岛屿留给东帝汶，用大当量的炸药炸毁了雅科岛的生态，单获得的海鱼就有近千吨之多，60%的珊瑚也被随之炸毁，令这个最美丽的岛屿毁于一旦。”

听孙总说完，对印尼因政治而毁坏自然的做法深感遗憾，同时产生探访美丽小岛的想法且念念不忘，于是决定包车前往。考虑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是最后一班回首都帝力的公交车，故早上六点出发，直奔雅科岛。

没想到道路竟如此之差，100公里竟走了五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雅科岛的对岸。不到千米的海峡，海水深蓝如墨，断定两岛之间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沟。村民小船在此恭候，两个会讲英语的学生陪同渡海。踏上雅科岛，洁白的沙滩环绕小岛，淡蓝色的浅滩如翠似玉，最美小岛名不虚传。可惜没有潜水设备，要不然我定会潜入海底，丈量丈量鱼层的厚度，观赏观赏珊瑚的五彩缤纷。

　　在两个学生的陪同下踏沙滩而行，远看像一堆奇怪的石头堆在树林之下。走到跟前，学生告诉我们说：“这是鲸鱼的脊椎骨，多年以前有一头巨大的鲸鱼搁浅在海滩之上，留下了这一堆惊异的白骨，政府在此竖立起了雅科岛的标牌。”

　　两个孩子可能是觉得能和外国人同行很有面子，好在同学面前炫耀吧？其显得异常的兴奋，要求与我们合影留念，天真憨实的神态讨人喜欢。

　　孩子告诉我们：“雅科岛是东帝汶的最东端，从此往东就是印尼的西帝汶。该岛被我们当地人称之为‘圣岛’，禁止在岛上过夜，故是无人居住的小岛。”

　　尽情放飞，撒野了近一个小时，乘船上岸。十一点返程出发，两点半即将进城时路遇伐树，一棵古树放倒，跟山一样堆在路面，堵住了去路。无奈步行翻越，刚进城就来了一辆迷你巴士，赶到公交车站正好三点。回首都帝力的中巴恰要出发，时间如此精准犹如天算，甚是奇妙。结果还是昨天来时乘坐的那辆中巴车，司机和售票员又见我们，兴奋异常，纷纷迎来与我们击掌表达喜悦。

　　又是一次特种兵式的旅行，乘车十小时，仅为登岛看一眼。旅行不单是为景致而旅，有时更是为心之所念而行。

回到首都，自然是入住孙总的潜店。正准备吃晚饭时，东帝汶总统的弟弟来访。孙总介绍说是他在东帝汶的好友，也是潜店的常客。我们邀请其共进晚餐，他非常乐意。78岁的老人一点也不显老，连喝4罐啤酒一点反应都没有。送上一幅我的“猴寿”作品，说明其意为福寿延年，他很是高兴。一顿晚餐，其乐融融，异国奇缘，感受美好。

　　边缘小国，亦自有边缘之民的生存之道。他们或许被世界遗忘，却从未忘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