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梅香》连载，第四章《桑榆怡乐时光》，（三）梅勤润菜香（上）

李儒政

（三）梅勤润菜香（上）

　　花梅退休后，除了悉心照料家中老人和带养孙宝外，她还开荒种菜、采摘野菜、养鸡养鸽。环保鲜嫩的自种蔬菜、带着山野清香的野菜粑粑、肉质紧实的家养鸡鸽，不仅让家庭餐桌变得丰盛多彩，更让儿孙们的生活充满了踏实的幸福感。她用勤劳的双手，将平凡的日子过出了滋味，让晚年时光在烟火与温情中缓缓流淌。

以下几组镜头，看看花梅日复一日的家务与家庭劳动，书写着勤劳俭朴、持家爱家的动人篇章和晚年生活经历。

　　荒地生绿：菜园里的耕耘与收获

花梅退休后，搬进了娄底的新居。屋后有片荒地，杂草长得比人高，枯茎败叶在风中摇曳。看着这片荒地，花梅动了心思：“这么好的地荒着多浪费，种点蔬菜多实在。”

念头一旦生根，花梅便雷厉风行。她拉上丈夫政当“帮手”，一场“拓荒运动”就此拉开序幕。

花梅弓着腰，一锄一锄地挖，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干燥的泥土里，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政在一旁也没闲着，用镰刀割去高处的杂草，两人配合着将荒地一点点“啃”下来。没过几天，花梅的手掌就磨出了水泡，政看着心疼，让她歇歇，她却摆摆手：“没事，老茧磨出来就好了。”歇口气，揉揉手掌，又拿起锄头接着干。

荒地的土壤板结得厉害，硬邦邦的像块石头。花梅知道，这样的土可长不好菜。她和政轮流上阵，用锄头把土块敲碎，再一遍遍地翻耕，直到把整块地都翻得松软细碎。阳光毒辣的时候，他们就戴着草帽在树荫下歇会儿；傍晚凉快了，就趁着天光再多干一会儿。半个多月下来，原本荒芜的土地终于变得平整松软，仿佛在等待着生命的播种。

　　土壤改良是关键，花梅早就打起了“天然肥料”的主意。她听说城郊农民家里有猪圈，猪粪是最好的有机肥，便盘算着去“寻宝”。可猪粪抢手得很，去晚了就被别人掏走了。于是，天还没亮，花梅就挑着两只空桶出门了。

猪圈里气味很浓，苍蝇嗡嗡作响，刚靠近就能让人忍不住皱眉。可花梅却像没闻到似的，熟练地拿起粪铲，一铲一铲仔细地往桶里装猪粪。两只桶装满，足有几十斤重，她把扁担往肩上一放，双手扶着扁担稳住重心，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和鞋边，她浑然不觉；肩上的担子压得肩膀生疼，她就时不时换个肩，咬着牙坚持。

有一次回家路上，扁担突然松动，一只桶晃了一下，猪粪溅到了她的裤腿上。她也不恼，到家后先把猪粪倒进早就挖好的粪坑腐熟，才去换衣服清洗。政看着她满身的泥点和疲惫的神情，嗔怪道：“下次我去吧，你一个人太辛苦。”花梅却笑着说：“你腰不好，哪能让你挑这么重的担？我习惯了，没事。”就这样，一趟又一趟，她用肩膀把天然肥料挑回，倒进菜园旁的粪坑，等着发酵后给菜苗“加餐”。

　　花梅和政在地里按季节种上辣椒、豆角、萝卜、白菜、小葱、大蒜……菜园成了花梅每天必去的“打卡地”。她和政像照顾孩子似的，每天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园看看。在地里间苗、除草；藤蔓植物长出来了，要搭架子、引藤；天气干燥了，要早晚浇水；发现虫子了，就用手一只只捉掉，从不用农药。有一次夜里下大雨，花梅担心刚搭的豆角架被冲垮，凌晨三点多就爬起来，拉着政冒雨去加固架子。雨水打湿了衣服，两人却顾不上，直到把架子绑牢固才放心回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曾经的荒地渐渐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菜园。

　　青翠修长的辣椒挂满枝头，弯弯的豆角垂下来，形成一道道绿色的帘子；圆滚滚的萝卜露出地面一大截，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白菜菜心饱满得能滴出水；小葱和大蒜则郁郁葱葱，随手一拔就是一把。花梅挎着竹篮，在菜园里穿梭，每种菜都摘上一些，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篮子。

这些蔬菜没打农药，用的是天然猪粪肥，菜叶子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看着就让人欢喜。花梅把菜带回家，清洗干净，简单炒一炒，就是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既环保又营养。

　　花梅在这菜地里晨迎朝露，晚送晚霞，用汗水浇灌着每一株蔬菜，也浇灌着自己的晚年时光。在土里刨出的不仅是蔬菜，更是生活的乐趣；用汗水换来的不仅是收获，更是内心的充实。一锄一担间，是她对生活最本真的热爱，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带着泥土芬芳的诗。

　　春日滋味：水印草与香椿的馈赠

春天是花梅最忙碌也最期待的季节。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田野里冒出的各种野菜，是大自然给人们的馈赠，也是花梅记忆里最鲜活的春日味道。其中，水印草是她每年春天必采的“宝贝”。

水印草是当地的一种野菜，只在早春时节生长。刚冒头时，叶片带着淡淡的灰白色，上面裹着一层细密的绒毛，摸起来软软的。花梅说，这草得趁嫩采，过了清明就老了，嚼不动了。每年春天一到，她就天天留意郊外的草地，盼着水印草快点冒头。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草叶上，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花梅就带上一个塑料袋，邀上政出门了。她熟门熟路地往郊外的草地走，那里阳光充足，水分适宜，水印草长得格外鲜嫩。它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叶片上的露水晶莹剔透，在晨光中闪着光。

　　花梅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采摘。她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和老友打招呼，手指避开草叶上的绒毛，捏住水印草的根部轻轻一摘，一株完整的水印草就到手了。不一会儿，塑料袋装满了绿油油的水印草，带着露水的重量，沉甸甸的。

回到家，花梅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水印草。她把水印草放进清水里，一根一根地仔细冲洗，把草叶上的泥土和杂质都洗干净。洗好的水印草看起来更加鲜嫩，灰白色的叶片在水中轻轻舒展。

接着是焯水。她在锅里烧开水，把清洗干净的水印草放进沸水中焯烫。水印草在热水中翻滚，颜色渐渐由灰白转为鲜亮的碧绿，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随之飘散出来。焯好后，她迅速把水印草捞出来，放进冷水里过凉，这样既能保持颜色的翠绿，又能去除草酸，吃起来更爽口。

处理水印草最关键的一步是切碎。由于水印草的叶片和茎秆上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绒毛，切割时如果不小心，绒毛很容易粘在刀上或溅到脸上，让人发痒。花梅早有准备，她把菜刀磨得锋利无比，然后把水印草摊在砧板上，一刀一刀细细地切。她的动作不快，但每一刀都很均匀，不一会儿就把水印草切成了细碎的末。

　　接下来就是制作水印粑粑了。花梅把切好的水印草碎末放进盆里，加入适量的糯米粉，再慢慢倒入开水，用筷子不停地搅拌。糯米粉遇水后渐渐成团，和水印草碎末充分融合在一起，形成绿色的面团。她用手揉了揉面团，感觉软硬合适了，就取适量面团搓成一个个小团子，再把小团子放在手心搓圆、轻轻捏扁，一个个圆饼状的水印粑粑就成型了。

花梅把蒸笼刷上一层油，防止粑粑粘底，然后把制作好的水印粑粑一个个摆进去。炉火升起，蒸笼很快就上汽了，白色的蒸汽从蒸笼缝隙里冒出来，带着糯米和水印草的混合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花梅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揭开蒸笼盖看看，眼里满是期待。

十五分钟后，水印粑粑终于蒸好了。揭开蒸笼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蒸笼里的水印粑粑个个饱满，糯米粉在蒸汽的作用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隐约能看到里面夹杂的绿色草末和细碎的黄花，像一块块精致的水草玛瑙，好看又诱人。

　　花梅把水印粑粑端上桌，刚出锅的粑粑还冒着热气。家人围坐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拿起粑粑尝了起来。咬一口，糯米的软糯中带着水印草的清香，口感细腻又带着一丝嚼劲，那味道是春天独有的鲜美，仿佛把整个春天都吃进了嘴里。小孙子吃得满脸都是，含糊不清地说：“奶奶做的粑粑最好吃！”花梅看着大家吃得香甜，又开始讲起清晨采水印草的趣事：“今天去采草的时候，还看到一只小蚂蚱，蹦蹦跳跳的，可机灵了……”屋子里充满了笑声和食物的香气，温暖而惬意。

对花梅来说，这小小的水印粑粑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对春天的珍视，是与自然的连接，是对家人的关爱。每年春天制作水印粑粑，成了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也成了家里的一项传统。岁岁年年，春去春来，水印草青了又黄，而这带着山野清香的水印粑粑，却总能把春日的温暖与欢喜，悄悄藏进家人的记忆里。

　　除了水印草，香椿也是花梅春天里的“心头好”。她常说：“香椿这东西金贵，就春天这一阵子有，是老天爷给咱老百姓的礼物，可不能错过了。”

为了采到最新鲜的香椿芽，花梅总是起得很早。天刚泛着鱼肚白，东方才露出一点点微光，她就去寻椿树，打椿芽。她们那里香椿树不多，打椿芽的人也比较多。所以要去得早，也要有耐心找。

花梅的眼睛很尖，隔老远就能看出哪棵椿树上有椿芽。她每次总会摘到一小把子椿芽子。这香椿芽红紫相间，放在那里，像一堆精致的“红玛瑙”。

回到家，花梅把香椿芽放进清水里清洗干净，然后烧了一锅开水，将香椿芽放进去焯烫片刻。滚烫的开水能去除香椿芽里的草酸，还能让它的颜色变得更加翠绿。焯好的香椿芽捞出来挤干水分，一股独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那是香椿独有的浓郁香味，有人觉得冲，花梅却爱得很。

　　她把焯好的香椿芽切碎，放进碗里，磕上几个自家鸡下的土鸡蛋，加入少许盐，用筷子快速搅拌，让香椿碎和蛋液充分混合。锅里热油，油热后倒入香椿蛋液，只听“滋啦”一声，蛋液迅速膨胀，金黄的蛋包裹着翠绿的香椿，在锅中翻滚。花梅用锅铲快速翻炒，不一会儿，一盘香椿炒蛋就出锅了。

装盘后的香椿炒蛋，金黄的蛋液里点缀着翠绿的香椿，颜色鲜亮诱人，香气更是直钻鼻腔。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每人都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鲜嫩的香椿混着醇厚的蛋香，在舌尖上化开，那是独属于春天的滋味，浓郁而清新。花梅看着大家满足的表情，笑着说：“这春天的香椿，吃的就是份新鲜和念想，咱把春天的味儿留住咯！”这盘简单的香椿炒蛋，成了花梅与春天的约定，也让她的晚年生活充满了烟火气与诗意。

　　（本节未完，待续）

李儒政

2025年7月22日

草于娄底众一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