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保险费用为何越来越高？（上）

Jun Zhao

最近几年来，通货膨胀导致美国物价飞涨，虽然目前通胀率已经从2020-2022年疫情后的7-8%下降到目前的2-3%，但各种物价和服务费用仍然比疫情前上涨不少。加上持续高企的利率，美国人民不得不应对比几年前高不少的生活成本。提到物价飞涨，人们大多注意到房价啊，食品价格啊（尤其是外食的价格）这些“明面”上的生活成本。但有一个不是那么明显，但几乎人人都会面对的费用，就是各种保险费用，最近几年也是水涨船高。这个月我们正好处在保险年度续保阶段。在经历了三四年每年车险和房屋保险年费上涨15-20%之后，我们终于决定与跟了十几年的私人保险经纪（private risk advisor）说拜拜，换到另外一家公司，省掉了一年六千大刀的保费。即便如此，我们的房屋保险（包括自住房，一个公寓房，两个出租房）和三辆私家车的车险一年也要八千多刀（不换的话就是每年一万五：）。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与几家保险公司的交流，也了解到了一些行业趋势和背后的成因。这篇文章就将在此过程中了解到的一些保险行业的信息分享给大家，也对目前保险费用不断上涨的趋势及背后的成因做一些相关的分析。 美国保险行业概况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美国也是全球最大的保险市场，无论是从保费收入还是从保险公司数量来说，都占据全球主导地位。保险业在美国的成熟程度也为其他国家提供了许多借鉴和参考。美国的保险业在美国经济中扮演者重要角色，在产品创新，资金运用和监管方面也处于全球领先地位。美国的保险业有大约500万从业人员，包括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和保险经纪。在险种方面，主要有人寿及年金保险（Life & Annuity Insurance, including medical/health insurance）和财产及意外险（Property & Casualty, or P&C）等主要类型。2024年，美国保险业的年销售额（保险费收入or insurance premium)为1.7万亿美元（$1.7 trillion ),占2024年美国GDP 6%。如下图所示，财产及意外险（P&C) 部分占比53% ;人寿及年金保险占比47%。 图一，2024年美国保险业年度保费收入总额2010-2024年的十五年间，美国的保险业销售额增长额为70% （从2010年的1万亿美元增长到2024年的1.7万亿美元），年增长率为5-6%。业界估计今后十年行业将保持这个增长率。到2034年，美国保险业的年保费收入将达到3.7万亿美元。和很多国家不同，美国没有全国统一的保险法，在对保险行业的监管中实行的是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双重监管制度。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拥有各自独立的保险立法权利管理权。但美国保险监管的行政部门主要是各州的保险监管署，也叫保险监管局。由于各州的法律不尽相同，保险公司需要应对的政策要求也会有所不同。本文主要介绍P&C（财产及意外险）这个绝大多数美国家庭都需要的保险类别中的车辆保险和房屋保险。在下篇中也会谈到一些有关健康保险的趋势。 车险美国是一个“轮子上的国家”，虽然也有不错的公共交通系统，但由于地广人稀（当然是相对人口密集的亚洲和欧洲国家来说啦），私家车仍然是人们工作通勤和日常生活最常用的交通方式。据Forbes估计，2022年92%的美国家庭至少拥有一辆车，有22%的家庭拥有三辆以上的车辆。美国家庭平均车辆拥有1.9辆私家车，(Car Ownership Statistics 2025 – Forbes Advisor)。加上公用车辆和商用车，美国一共有2亿八千万（286 million) 辆注册车辆。很多美国人从16岁就开始拿驾照开车，一直到7，80岁还在开车。有这么多车在路上跑，车辆保险肯定是每个家庭都必须拥有的险种。大部分美国的州法要求车主购买汽车保险，至少是“责任险”，也就是在发生车祸时，可以对自己的责任造成的对方的车辆和人身损失提供保险赔付。而且，大多数州对于这种保险所需要赔付的最大额度有一定要求。如果需要贷款，银行是会强制要求购买车辆保险（因为理论上来说，有贷款的车辆是银行的财产（直到贷款付清后车主才会拿到车辆的），所以银行要求车主购买保险也是对可能有的风险的保护）。如果不贷款，那么理论上来说可以不买保险，但一旦发生车祸，没有保险的话就可能要自掏腰包负担相关赔付费用。在这种情况下车辆修理的费用还是小事，如果有人身伤亡，那医疗费用就可能是天文数字。这个时候没有保险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那么，在美国一般购买车辆保险需要多少钱呢？图二是2014-2024年间美国家庭的平均车险年费。可以看出，这个费用在过去十年间一直上涨，而且在2021-2024年间涨幅最大,从2021年的1600 刀涨到了2024年的2189刀，三年涨幅差不多40%（2023-2024 一年之间就上涨了19%）！以我们家为例，过去五年我们的三辆车年保险费从2020年的2500 上涨到2025年换公司之前的5400 ，这还是在三辆车都是liability coverage 的情况下（当然保费上涨还有一个因素是我们今年初换了一辆保时捷新车，我们为这个车买了全保，保费自然会高一些）。这也是我们决定换保险公司的一个主要原因。虽然我们家的情况可能不是最有代表性，但管中窥豹，也可以看出车辆保险这几年的确是涨的离谱了。 图二，美国家庭平均支付的车辆保险年费 图三，各州对车辆保险的一些最低要求车辆的保险年费由很多因素决定，包括车主的年龄，性别，过往行车记录（有无重大车祸和其他不良记录），车型，以及所购买的保险额度和内容有关。一般来讲，青少年和老年人单独购买车险的话，保费会比较高，这是因为青少年缺乏行车经验，发生车祸的概率比较大；而老年人则因为认知和健康原因，也是事故高发人群。所以一般家庭会将青少年包括在家庭保险中，以降低保费。如果车主曾经有较严重的车祸记录，或者在过去几年中频繁索赔，续保的时候也会面临较高的保费，因为保险公司会认为车主是“高风险”人群。车辆保险一般还有一定的自付额度，也就是说如果修理或者赔付额度低于这个金额的话，车主需要自掏腰包负责，保险理赔要等这个自付额度满足以后才会开始。一般来讲车险的自付额度在500-5000 之间，额度越高，保险费越低。有些车主为了省保费，会选择较高的自付额度。另外，还可以选择一些额外的项目，比如车窗损坏赔付，车辆维修期间的租车费用等。这些项目越多，保费自然也会越高。但真正发生车祸的时候，车住也可以得到更多的赔付。前面提到，美国的保险业不受联邦政府监管，而是由州一级政府监管。州政府决定车主必须购买的汽车保险的最低额度（上不封顶），以及保险公司可以收取多少费用。图3是部分州对车辆保险的最低要求。 图四，部分州的2024家庭平均支付车辆保险费用及2023-2024变化趋势 图5，美国各州家庭平均支付车辆保险费用23-24变化趋势 那么，车辆保险为什么在这几年中上涨这么多呢？业界的主要理由有以下几点： - 疫情导致的供应链冲击持续影响车辆维修费用o 2020 年的新冠疫情，极大地影响了全球的供应链。由于汽车部件很多都在亚洲国家生产，供应链的冲击造成很多汽车部件在北美市场的严重缺乏，也导致汽车修理费用的高企。据估计，2020年汽车修理的费用比前一年上升了10%，虽然2024年的年增长幅度已经下降到3.5%，但是在之前的涨幅基础上持续增长的。由于车辆保险的赔付很大一部分是与汽车修理有关，汽车修理费用的上涨也会直接影响到保险公司的成本。羊毛出在羊身上，保险公司自然就会选择把这个成本转移到保险购买者身上。 - 政府监管及政策变化o 保险业受州一级政府监管。州政府决定车主必须购买的汽车保险的最低额度（上不封顶），以及保险公司可以收取多少费用。从这个角度来说，保险业其实是一个政府监管比较严格的行业。此外，如果某个州提高了最低保险要求，例如加利福尼亚州、弗吉尼亚州和犹他州今年就提高了最低保险要求，那么持有之前最低保险要求的人将需要支付更多费用才能获得保障。从图4和图5可以看出，车辆保险费用是区域性很强的。- 自然灾害的影响o 最近十几年，由于极端气候的影响，野火、洪水、飓风、冰雹——诸如此类的自然灾难在北美造成了大面积的财产损失，并引发大量的汽车保险索赔。保险公司也会提高保费以弥补这些损失。2024年，美国发生了24起损失高达数十亿美元的气象事件，其中包括造成巨额损失的飓风海伦和飓风米尔顿，它们席卷了人口稠密的东海岸地区。也在这些地区造成了保费高涨的后果。这些极端气候现象也造成了房屋保险费用的大幅度上涨，在下篇中我们也会专门提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