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笑声

清淡若水

昨日晚餐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饭菜的余香，我照例带着小侄女出门散步。暮色四合，晚风轻拂，小侄女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稚嫩的嗓音在黄昏中格外清脆。​​

放眼望去，天际像被打翻了墨汁瓶，浓淡不一的墨色顺着云层晕染开来。层层叠叠的云絮低垂，沉甸甸地浮在半空，像浸了水的棉絮，又似被揉皱的宣纸，低得仿佛踮起脚尖就能触到。我只当是寻常的暮色变幻，看那云隙间偶尔透出的一缕残阳，还觉得是种别样的景致，全然未察觉那厚重的云层里，正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骤雨——它们早已在天际排兵布阵，只待一阵风来，便要倾泻而下。

我们沿着田间小路缓行，两旁的玉米与花生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奏响夏夜的前奏。小侄女时而追逐翩跹的蜻蜓，裙摆在风中扬起欢快的弧度；时而蹲下身来，专注地观察蚂蚁列队搬运食物的奇观。忽然一阵凉风卷着落叶掠过，小侄女缩了缩脖子，我正笑着说“凉快了”，话音未落，一颗冰凉的雨珠便砸在脸颊上。​​

转瞬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好像断了线的珍珠，又似仙女随手撒下的玉珠。刚跑出两步，雨势便骤然凶猛起来，仿佛天河决堤，倾盆而下。雨水顺着发丝流淌，在脸上汇成小溪；衣衫湿透，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凉的茧。小侄女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她却咯咯笑出声来，那笑声穿透雨幕，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姑姑，我们变成落汤鸡啦！”她指着我的鼻尖，那里正淌着晶莹的水珠。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单纯的快乐。我们在雨中奔跑，溅起的水花映着天光，竟也闪烁着别样的光彩。雨声、笑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泥泞的小路上谱写着最动人的乐章。

这场夏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十来分钟，雨势便渐渐收敛，最终化作细密的雨丝。天边重新透出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那是大地最本真的芬芳。我们站在路边相视而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却都觉得这场意外的雨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回家要感冒啦。”我捏捏她冰凉的小手，她却摇摇头，指着天边：“姑姑你看，雨停了，云又变好看了！”确实，雨后的天空格外澄澈，云絮被夕阳染成了淡淡的橘粉色，像是被水洗过的绸缎。牵着小侄女往回走，虽然浑身湿透，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的童言稚语像一串风铃，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叮当作响，说雨点儿像小鼓槌，说风吹着雨丝像跳舞。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些突如其来的骤雨，但只要身边有纯真的笑声，有温暖的小手可以紧握，即使淋成落汤鸡，也能尝到生活馈赠的甜蜜。这场意外的雨，比任何精心安排的景致都要让人铭记，它教会我在平凡中发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