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三十八）

小油灯

“呜—呜—呜”大刚推开大门，把摩托车推在院里，停在三轮车旁。他从墙上取下长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然后回到里屋，看到花夏睡在炕上，苗条的身材卷缩的就像一条行走的花蛇，大刚从柜里取出他的新棉袄，给花夏搭在身上。 花夏揉揉眼睛坐起来：“这快。做完营生了？” “花儿，你寂寞的睡了一上午？男人和女人处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情感，你念过书，你懂得这些道理。” “那你是说，你们会一直处下去，不会快刀斩乱麻？” “莲女今天和我说，你把她的稀罕东西抢走了，她每天心疼的吃不香，睡不安，想寻死上吊跳河了。” 大刚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继续说： “时间会淡化一切，等几年她娶过媳妇去城里看孙孙。当上奶奶的人慢慢会淡化我们的这份感情。” “你让我忍，让我等，让我吃不香睡不安，时间久了，我会得抑郁症的。” “抑郁症是什么病？”大刚质问。 “抑郁就是神经病，疯了，在大街上垃圾桶捡吃的那种。”花夏怒气冲冲地说。 大刚没说话，夹起一块碳放进火炉子里，坐在板凳上继续抽烟。 花夏“咳咳咳”咳了几声。 大刚又说：“这还不能在家抽烟了，你这毛病还真多。做饭哇，我饿了。” “我肚疼，心疼，浑身哪哪都疼，做好的饭都在凉房，你今天给热一下吧。” 大刚紧锁眉头：“娶媳妇为吃口顺心饭，你这成天和我噶怼。” “你办的这事还怨我！你反过来想想，你和莲女大年三十晚上还在自家门口亲热，让我当宰相，肚里划船？我是个普通女人，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我每天晚上和你睡在一铺炕上哇？你还管我白天和谁在一起干活了？那你白天跟上我。找了一个庄户人，找上一个能呼风唤雨的男人几天就气死了。过日子得心胸开阔，往长远看，不能揪住一件事不放，过去那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照你全疯了。” “你还跟皇帝比，现在是新社会，一夫一妻制。” “一夫一妻制是给普通人定的规矩，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相关法律。都照咱们老百姓听话那法官都得喝西北风。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我知道人之常情。我懂道理！”大刚说。 “那是我错了，我没事找事，我和莲女争风吃醋。爱你爱的发疯了，你看的，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吃上安眠药才能睡觉。或者重度抑郁。” “你快不要吓我了，我让你说的成了香饽饽了？还能把你气疯，马上开春耕种。哪有那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干上一天活累的吃饱饭一觉睡到天亮。”大刚边说边上了炕。 “饭热了，赶紧取出来吃哇，成天思谋甚了，男人就是外面干事的，女人就的尊重。老人们说，不信男儿一世穷。”大刚说。 花夏把饭端在炕桌上， “吃饭哇，这多歪理。我这命就是这样，前山遇到赌博汉，成天提心吊胆怕输钱，最后还是输的妻离子散，各奔逃生。来后山遇到一个多情种，说到这，你和莲女咋没生个孩子？”花夏问。 “莲女生下两个孩子就放上节育环了，给我生孩子要十万元，二十年前我哪有那么多钱了？看看我这二十多年过的，平时算个富光棍，娶了一个老婆还有甚？”大刚说。 “你也不算光棍，和莲女名副其实的在一起。这些年你养活她们一家也没少花钱了哇？”花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大刚说。 “赶紧吃你的饭哇，嘴慢吃饭还爱说话，给我倒上一碗水，羊群快回来了，我还有营生了，以后不要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没用的事了。顺其自然活着就行了。”大刚说。 “在你看来这是小事一桩，可是我心里很难过。”花夏继续说。 大刚喝完水，下地点了一支烟，穿上鞋，披上棉袄去院里给羊上草。 花夏心想，今天这算是平和的心态叨拉了这多，以后遇到莲女叫大刚干活，不能强加阻拦，也不能愁眉苦脸，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开心？能做到吗？ “咩—咩—咩”羊群回来了，大羊从大门外挤着往院里跑，小羊羔在找妈妈吃奶。院里的大羊吃草的，喝水的。乱跑乱逛，大刚把大门外的黄牛拉回院里拴在圈里，给牛上上草，两条黄牛肚子很大，快下小牛犊了，花夏洗了锅碗，把炕上的腈纶毯子扫了一遍，把红色水泥地拖了一遍。把地下的几个黑色瓮擦了一遍，把柜面和四个画框都擦了个明光锃亮。她长出一口气，看着大刚这光景像模像样。心里一边做营生一边想着，莲女那些年来大刚家的一举一动。也是把大刚家打扫的一尘不染。这多年的情感够深的了！一下不会断，她开始替莲女着想，这以后是还的姐妹相称？ 想着想着，自己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着。 夜黑的真快，羊吃饱喝足了，也不叫唤了，大刚把羊圈住，把棉窗帘挂上。回到家里拉着灯。 “黑了就把灯拉着，这还能节省下几度电了？” “节省一度是一度。”花夏说。 “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周一辈子穷。”大刚说。 “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要供孩子读书，也不要给孩子找工作，买房买车。你也不赌博，在村里当然算是富裕户了。还想着别人家计划不周一辈子穷？”花夏说。 “富裕甚了，庄户人就是有点粮食，有几十只羊。和人家上班人比差的天地悬殊。人家都住楼房里了，刮风下雨不要提水。烧火不用抱柴。”大刚说。 “赌博能拆散光景，混女人拆散不了光景？”花夏扭转话题。 “混女人要命的还有了，你到小瞧了。唉！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打开看电视哇，电视里那男人风流倜傥，女人花枝招展那才有看头了。人家那手牵手那叫爱情，咱们村里男人这粗皮大手摸摸女人还起到裂皮了。” “《北京人在纽约》这个电视剧好看，你看这个女人真漂亮，叫甚名字，记住今年过年买一张画贴在墙上。这每天看看心情好，干活也不累。看人家这谈情说爱才有意思了，咱们农村人这和人家比纯属扯淡。文化没有，说话就那些粗话。”大刚边看电视边说。 “这个歌真好听。歌名《千万次地问》” 看完这集正好睡觉，我把你当成王—王啥了？” “王姬。” “对。” “你把我当成那个男人。咱们也好好爱一爱。”大刚边说边揪住花夏的手。 “先听完这首歌。”花夏说。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可是你却并不在意 你不像是在我梦里 在梦里你是我的唯一 问我到底爱不爱你 问自己是否离得开你…… “离不开，离不开，花儿快点过来。今年咱们买这个磁带，每天放歌，这情这爱想一想就——心跳——那个成语叫什么来？” “怦然心动！” “还是你会说这些书本上的词语！咱们庄户人不会说文明话，花儿，男人就是这样爱女人，人们说的那种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我说那都是糊弄老百姓了，对不对？” “就是没有，男人爱一百次也不够。”花夏说。 “其实男女人一样，你快不要哄我了。女人实心实意爱一个男人，哄二球坯了？” 大刚一把揪住花夏，把她抱在自己的肚子上…… 作者简介，张俊清（小油灯），女，汉族，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城关镇松树梁村人，高中文化。爱好写作、绘画、剪纸和制作手工艺品，清水河县作家协会会员，呼和浩特市作家作协会员，原创作品发表在《清河创客》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