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15年4月，我正式退休了。我们在城里置办了一套养老房。几年前女儿们单位柳焦煤集团有限公司有置换房子的政策，因为刚刚供四个大学生毕业还没有能力积攒买房的费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机会从眼前溜走。两个女儿成家后，礼金除去开销有了一些结余，我们老两口退休时也各自领了一笔公积金；女儿女婿们也积极支持我们买房，把她们结婚时的陪嫁钱都拿了出来倾力相助，总算在孝义城建西街琴瑟苑买下一套一百多平米的电梯房，家里的家具、电器等生活用品，也全由俩女儿一手操办，买的都是好牌子。</p> <p class="ql-block"> 退休了，突然没了工作，我和老伴整日无所事事，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于是我们报了老年大学，老侯字写得好，选了书法班；我既爱画画也爱写字，便报了书法绘画班。等待开课的日子里，我们在新小区认识了不少邻居，我每天下午会和大家凑在一起打麻将娱乐娱乐。可这样的日子刚过不到一个月，二女儿就到了预产期。亲家回来，直接把我接到太原。不久宝贝外孙苏轩正就出生了，我在女儿家一住就是四十天。虽说家里请了月嫂，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地围着孩子转，就连月嫂的事情也抢着做，女儿总笑我跟她抢着抱孩子。</p><p class="ql-block"> 从太原回来后，女儿带着外孙一直住我们家。女婿在附近开了一家烧烤店，平日里我和女儿在家看孩子，老侯在店里帮忙。第二年孩子稍大些，女儿便在店里当起了老板娘，又当厨师又管账，有时还亲自去菜市场采购，整天忙得不亦乐乎。我呢，就一个人在家照看孩子，白天带他去公园玩，偶尔也去店里瞧瞧，晚上给孩子洗澡、讲故事，有时还唱段大戏哄他入睡。</p> <p class="ql-block"> 那段时间，我八十多岁的养母和哥哥住在城南的廉租房里。我隔三差五就过去看看，给她买些好吃的、新衣服，帮她洗洗涮涮。好巧不巧的是，我生母因为拆迁房还没分下来，也租住在和养母同一栋楼里而且在同一个单元。从此，我每次过去探望都是两位母亲。</p><p class="ql-block"> 生母和养母相识多年，偶尔碰面会一起聊聊天、问声好，拉拉家常。可没成想，养母竟在生母面前说我的闲话，挑我的不是。生母实在听不下去，后来就有意躲着她，不想再碰面。有一次我去看生母，她把养母搬弄是非的事告诉了我，她说这么多年，真没看出你妈妈是这样的人。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积压多年的心结。我再也忍不住了，把几十年来受的委屈一股脑说了出来，还平生第一次在生母面前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妈，小时候你们让我两头跑，在您这儿住几天回去，只要我做得不合她心意，她就说是您挑唆的。我想跟您诉诉苦，刚开口就被您数落一顿，后来我就什么都不想说了，您还怪我不理您，可我心里的苦，您哪知道啊？""她在人前说得好听，在家里却特别强势。我打小就非常怕她，她吼一声我就吓得不敢动，所以我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遇事隐忍。上高中要是没您出头，我连校门都进不去。结婚那会儿，大家都不收彩礼，她偏向媒人开口要，这也为后来我和婆家不和埋下了伏笔。我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她从没搭把手帮过忙，没给孩子们缝过一针一线。我父亲生病卧床时，数九寒天里，我每周去一次，把脏衣服带回家洗干净，下周再送过去，她却说我没照过……""多年的委屈没处说，压在心里快喘不过气了。这也是当初我非要找个各方面条件不如我的人结婚的原因，就因为他和我有相似的经历，我们能互相诉苦、互相安慰、互相理解，彼此之间能认真倾听对方的心声。"</p><p class="ql-block"> 关于养母，我不想多说什么，毕竟养育之恩大于天。可她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唏嘘。她骨子里的想法就是："我把你养大，你就得无条件听我的、孝敬我，"他们在儿子身上花多少钱都觉得是应该的，我建新房他们花了九百块，却被催着一分不少地还回去。结婚前说好给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当嫁妆，临到婚期，她又反悔了，说要留给儿子……这些重男轻女的事，我认了，著名主持人倪萍，不也有位重男轻女的妈妈吗？她在孙子们前骂我，我也认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当面骂我也是常事。我给她买红衣服，她要绿的；买了绿的，她又要红的，为此骂骂咧咧是不绝于耳，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我两天三天给她换洗一次衣服，几乎是含着泪、流着汗做完的，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她竟在我生母面前毫无顾忌地诽谤我。人家把孩子给了你，你没有一点感激之心，把我养大就觉得报答不完了吗？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纳！这些事过去好多年了但每每想起还是耿耿于怀，女儿们常安慰我想开点，心里的伤就让时间慢慢治愈吧，努力让那些不愉快都翻篇吧，快乐过好每一天，这些道理我明白，但只要提起心里总会泛起涟漪。好在我自愈能力强，时间长了也就淡化了。</p> <p class="ql-block"> 烧烤店开了两年，女婿就转了出去了。没多久，二女儿又怀孕了。她和我当年怀她们时一样，孕吐反应特别厉害，吃不下东西。整个夏天，她想吃什么我立马就做，可做好了她一口也咽不下去，每天饿得直不起腰。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一点办法也没有。</p><p class="ql-block">秋天的时候，她的情况才稍好一些。远在南京的大女儿也怀孕了，孕吐比妹妹还严重。女婿文清工作忙得连轴转，没时间照顾她。女儿一个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身体难受了没人管，想吃点什么也没人做。文清想让他妈妈过去照看一阵子，可亲家觉得她的女儿怀孕时反应不严重工作也不耽误，打电话让我劝女儿"熬过三个月就好了”。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我知道女儿一个人有多难，当即收拾行李，第二天就一个人坐飞机去了南京。女婿把我接到家，我赶紧给女儿做了碗疙瘩汤。她边喝边说："妈妈，我快饿死了，这碗汤算是救了我。"一句话说的我心里一阵发酸，告诉她："有妈妈在，你会好起来的。"那段时间，我和女儿住在出租屋里，女婿整天忙工作，好几天才回来一次。我每天去超市买菜，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吃了吐，缓一缓再做再吃，慢慢的，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出去散散步。</p><p class="ql-block"> 那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冷，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屋里总是阴森森的，夜里只能开空调取暖，我的身体实在受不了那阴冷的气候，早晨起床时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女婿带我去医院挂了专家号，医生说可能是耳石症，可我心里清楚，我是受凉了。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做了顶临时帽子，睡觉时戴上；女儿还从网上买了拔罐器，头疼的时候我就自己拔一拔。</p><p class="ql-block"> 女儿怀孕快四个月时，一天半夜突然出血了。女婿赶紧送我们去医院，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我当时特别自责，以为是自己没照顾好她。后来化验结果出来，说是孩子本身有问题，早处理比晚理好，我这才松了口气。转眼在南京住了三个多月，快过年时，我和女儿收拾好行李，一起回了孝义。</p> <p class="ql-block"> 退休这三年，像被日子推着往前跑。带外孙的暖，照顾母亲的累，还有那些翻涌的委屈与释然，都揉进了柴米油盐里。虽没了工作的规律，却被亲情填得满满当当。苦乐掺半，却也踏实﹣﹣原来退休不是终点，是换种方式，把日子过成了绕着家人转的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