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的第一次打工经历

彭秀福

人生经历，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提到“第一次”，我情不自禁想起了我的第一次打工经历。尽管那次的打工时间不长，却留给我的印象深刻；尽管那段经历平淡无奇，而在我的个人成长中却意义非凡。那是我从乡村走向城市打工的第一站，又是我从农民蜕变成农民工的起点。

依稀记得那是一九八五年夏天，忙完了抢种抢收，秋粮作物进入了田间管理。一天晚上，我与同族的叔叔和堂兄们一起闲聊，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农忙忙完后，又要进城去打工。

提到外出打工，我想跃跃欲试，心里心驰神往。我急忙询问他们在外打工是干什么活？一天能挣多少钱？想让叔叔们带我走出山村，去打工挣点零花钱。我与他们短暂的交谈，他们欣然答应了。

那一年，我十八岁，正值身强体壮的青春期。当时，我虽早已离开学校三年，一直在家务农，却从未外出远行，真想去外面见见世面。

春季，平发叔和奇满叔曾到过建筑工地干过小工，他俩是村里老实巴交的干活能手，最能吃苦耐劳。因而，在工地深得老板的赏识和信任。他们回家忙完农活，老板要他们农闲时继续去干，另外再带几个新人去。

我听从两位叔叔的安排，备好了外出打工所需的日用品和简单的床上用品。忘了是六月份的哪一天，依稀记得那天，天还没亮，妈妈特意起早为我准备好了早餐，查看我的行李。

吃过早饭，我与家人们道别，背着装被子和换洗衣服的蛇皮袋子，手里提着妈妈为我准备的麦粑，来到村口与平发叔、奇满叔、秀成哥、秀连哥汇合。我们朝着石耶方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山村。步行二十多里，到石耶三岔路口，转乘秀山至铜仁的班车，然后，再转车到江口。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秀山至铜仁的班车，一天只有一班。我们一行五人提前赶到了石耶三岔路口，稍等片刻，坐上开往铜仁的班车。那时的公路是沙石路，路面坎坷不平。第一次出远门，坐在班车上，本想看看车窗外的风景。然而，每当汽车迎面驶过，公路上尘土飞扬，灰尘扑面而来，不得不又关上车窗。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山路颠簸，一路上车途劳顿，中午一点多钟到达铜仁汽车站。下午转乘铜仁至江口的班车，晚饭前到达江口县林业局。福建老板前来迎接，把我们带到工地的临时工棚里，安排我们住宿，为我们讲解建筑方面的相关知识和安全常识。同时，还特意告诉我们，小工工资是三块五毛钱一天，包吃包住。

当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江口县城里的建筑工地很少。我们修建的是一栋四层高的砖混结构楼房，是江口县林业局的职工宿舍楼。工地上没有卷扬机，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依靠小工肩挑背扛上去。因而，干小工活并不轻松，是最苦最累的苦力活。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七点钟准时上班。记得第一天上班，是浇筑三楼圈梁混凝土。两位叔叔习惯了挑担子，工长就安排他俩与另外两个年长的小工挑混凝土。同时，安排我与秀成哥、秀连哥一道，将挑在三楼的混凝土，一桶桶的传递上去，倒在制好的圈梁模板里。

小小的塑料桶，看似不大，装上混凝土，一桶约有四十多斤重。我们搭好脚手架和跳板，仨兄弟一字排开。秀成哥站在地面上，单手提着灰浆桶，利用惯性，顺手一抛，往上一送。我站在跳板上，看着迎面而来的灰浆桶，眼疾手快地接住，又转手传给秀连哥，随手倒在圈梁里。

圈梁上面有泥瓦工师傅作平整和振动，我们只管将混凝土提上去，倒在其中。在农村干过苦活，单手提混凝土桶传递，开始感觉得心应手。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手足感到有点吃力。

夏日炎炎，头顶着烈日，无处遮挡。砖墙散发着热气，汗水顺着脸颊两边顺流而下，湿透了前胸后背。汗水流到嘴角，舌头一舔咸咸的。汗水浸湿眼睛，急忙用衣襟轻拭。两位叔叔索性脱掉上衣，光着膀子，肩挑着混凝土，一步一步的登上楼梯，豆大的汗珠显露在他们黑黝黝的皮肤上。

人工传递混凝土桶，桶上的钢筋系难免会沾上混凝土。我没有带手套，双手会抹上混凝土，长时间在桶系上摩擦，手掌渐渐地磨红，鼓起两个红红的水泡。久而久之，水泡磨破了，汗水浸入破皮的肌肤，双手强忍着疼痛，仍然坚持传递混凝土。

由于天气炎热，气温偏高，混凝土凝固较快，用人工一桶一桶的浇筑圈梁混凝土进展很慢，因而在浇筑混凝土时中途不能停。工长一直都在现场监督指挥，时不时的对我们大呼小叫，我们浇完所有的圈梁混凝土，才收工下楼吃中餐。

经过半天时间的小工生活体验，我的第一次打工经历，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外出打工这么辛苦，我真有点打退堂鼓的心思。出门在外不容易，干什么活都身不由己，不能像在家干农活时那样随心所欲。打工不但要服从安排，还要受人管制。想要打工挣钱，就得忍气吞声，忍受一切痛苦，历经各种磨难。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搬过砖，挑过灰浆桶，推过工地车，抬过预制板……等等工地杂活。四层楼主体工程封顶后，开始室外室内的墙面抹灰。转眼间，两个多月一晃而过，工地已进入收尾期。家乡的稻谷已黄，我与叔叔哥哥们一起辞工，回到家里收割稻谷。

叔叔们长年累月的肩挑背扛，在工地不辞辛劳、任劳任怨地工作，给我树立了榜样，给予了我坚定的信心和持之以恒的精神。使我的第一次短暂的打工收获满满，挣到了我的第一笔打工钱。在随后漫长的打工路上夯实基础，实现了我心中的梦想！

而今，时过境迁。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带我走出小山村外出打工的两位叔叔和秀成哥已离开了人世。回忆我的第一次打工经历，想起那段难忘的青春往事，更加怀念我的父老乡亲！

文字：彭秀福。

图片：手机自拍、老照片和网图（感谢原片）！

音乐：匆匆那年。